第十四章 记忆如同瓶子里的水,往他脑……

贺轻舟本来就是个没耐心,脾气不好的主。

那点仅靠教养支撑的礼貌让他忍了她这么久,耐心彻底告罄以后便没有任何犹豫的按了删除。

那边锲而不舍的又加了好几回。

验证消息上写着

——我说错什么了我和你道歉嘛。

——可不可以加回来。

——你好拽啊,我更爱你了。

——贺轻舟,我一定会让你喜欢上我的,嘤嘤嘤。

贺轻舟直接把她拉进了黑名单。

“这傻逼。”

但注意力却怎么都集中不了了。

轻舟渡江海。

贺轻舟,江苑?

哪怕他再努力想要和那个女人划清界限,可生活中关于她的蛛丝马迹还是数不胜数。

日历上的标记,他胸口上的纹身,以及日记本里的三两心事。

江苑这个名字,早以渗透进他的生命里了。

仿佛悬崖峭壁上的石头缝,草木的种子掉进去,便生了根。

不到发芽长出来的瞬间,是寻不到踪影的。

可真等它长出来了,那个时候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拔掉吗。

贺轻舟眉头微皱,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从胸口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如同藤蔓一般,紧紧攥着他的心脏。

他捂着胸口,身子前倾,全部的着力点都落在撑着桌面的手肘上。

又来了,那种溺水时的窒息感又来了。

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想要拼命的挣脱牢笼一般。头疼的厉害。

他大口的呼吸,手抓着衬衣领口,慌乱的扯开扣子,因为过于用力,骨节处泛起青白色,手背青筋凸显。

忘了到底有多久,他才逐渐恢复过来。

重新靠回椅背,重重的喘着粗气,往日冷白的肤色,此时染上一抹潮红。

冷汗自他额角滑落。

胸口起伏的剧烈,衬衣被濡湿,扣子也被扯掉了几颗,此时领口微敞。

甚至隐约还能瞧见一部分的肌肉线条,以及半个江字。

江苑。

那个女人的名字。

缓过劲来后,他坐直了身子,去拿桌上的手机。

点开江苑的微信。

她的微信名只有两个字,江苑。

不光是她的微信名,她整个人,好像都没有贺轻舟这三个字的半点踪迹。

他低呵一声,眼中泛起冷意。

-

江苑打了个喷嚏,放下笔起身,确认窗户是关严实了的。

再有两天就是贺轻舟的生日了,她白日里还在想,应该给他准备什么生日礼物。

后来想起去年他发给她的那张微博截图。

有个女生用自己男朋友的名字,写出了一副画来。

他发了个表情,白色的兔子,趴在桌上,脸圆嘟嘟的撒着娇。

——你昨天送我的手表,和你送给苏御的一模一样。

——我昨天一晚上都没睡着。

——我和苏御不一样。

——你怎么能送我和他一样的礼物呢,而且还是他的在前。

江苑和他道歉。

——那你下次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他把那张截图又发了一遍。

这次配了个小兔子捂脸害羞的表情。

江苑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然后浅浅的笑开。

东西其实早就写好了,看到他这条信息以后开始的。

没用太长时间。

但因为距离他生日还有一年,所以一直都放着。

好在这次搬家,她没有忘记,把它也带了出去。

江苑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日记本。

那幅画都夹在最中间。

一年的时间,保存的还很好。

密密麻麻的,全是贺轻舟的名字。

放远点,眯眼看时。

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变成了他的脸。

笑容桀骜阳光。

她去买了点做蛋糕需要的工具,然后做了一个生日蛋糕。

从蛋糕胚,再到奶油,都是她亲自做的。

不过还是不太熟练,裱花不太好看。

她用巧克力在正中间画了个简笔画。

贺轻舟有一颗小虎牙,平时看不出来,只在笑的时候才明显。

不过他好像不太喜欢自己那颗虎牙。

如果不是江苑说好看,恐怕他早去矫正了。

她是晚上过去的,夜里风大,冷风刮在人身上,锋利似刀片一般。

不光冷,还疼。

这是下车以后,她最直观的感受。

她把蛋糕换了一只手,放在嘴边哈了哈气,这才稍微暖和一些。

等这次倒春寒过去,应该会暖和起来吧。

脚上也是冰冷的,仿佛鞋子里灌满了冰水。

她走到铁门外,隔着院里的那些高大绿植,春日里都纷纷开出了新芽。

落地窗内,灯火通明。

她听到了里面的吵闹和笑声。

很热闹。

不知怎的,她稍稍松了口气。

她是有愧于贺轻舟的,所以想趁最后一年,尽量弥补一下。

过了这一年,他们大概率这辈子是不会再见面的。

江苑已经做好了打算,等明年毕业了,她就会从这儿离开,到时候也会彻底断了和他们的联系。

再也不回来。

所以,只剩最后一年了。

好在贺轻舟已经忘了她。

她也不用担心他到时候找不到她了,会哭鼻子。

江苑其实常被人说冷血,像块捂不热的木头。

她自己也不太清楚。

迟钝的神经大概是这一切的源头,她的情绪总是上来的很慢。

尤其是,贺轻舟常挂在嘴边的喜欢。

她体会不到。

正为应该怎么把东西送给他而犯愁,阿姨提着两大袋垃圾出来。

看到江苑了,她先是一愣,然后满脸笑意走近:“来给轻舟过生日?”

江苑摇了摇头,她接过阿姨手中的垃圾,把蛋糕和礼物递给她:“能麻烦您,把这个给贺轻舟吗。”

阿姨问她:“你不进去?”

江苑还是摇头,礼貌的笑意浅显:“他生日,我希望他能开心一点。”

见到她以后,恐怕就开心不起来了。

阿姨照顾了贺轻舟挺长一段时间,对江苑也算熟悉。

贺轻舟有几次大晚上急匆匆的出去,然后带着一身伤的江苑回来。

她表情木讷,坐在那发呆。

贺轻舟在一旁给她上药。

偶尔低头用袖子抹下眼睛。

江苑会轻轻抱住他:“贺轻舟,我不疼。”

更多的时候,她则是一言不发的发着呆。

都没多大,一个才十六,一个十七。

那阵子,江苑都住在那。

贺轻舟和她一起上下学,带她去后面的河里摸鱼,教她玩游戏。

连做饭都是他亲自下厨。

小姑娘不爱笑,他就扮鬼脸逗她笑。

她夸过一句他的虎牙可爱,他就天天咧着个嘴傻笑,让她看自己的牙。

再后来,小姑娘被接了回去,他怕她又被欺负,就天天往江家跑。

阿姨难免觉得唏嘘,好好的一对青梅竹马,怎么就落得现在这副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