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二更)

果然和江苑有关。

“怎么会。”苏御说,“你对她够好了。”

贺轻舟仿佛再听不进去任何的话,失魂落魄的低喃:“三年,怎么就能发生那么多事呢。”

是不看他的表情,只听声音,也能察觉到的痛苦。

仿佛有人拿着锤子在往他心上敲。

只需要一下就玻璃似的七零八落,更何况这么多下。

贺轻舟靠坐在上沙发上,盯着大屏发呆。

贺二少几时有过这么落魄的时候,雪山巅上睥睨众生的人啊。

酒杯在他手中晃了几下,他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

神智和五感仿佛都消失了一般。

他被封存在自己的内心世界之中。

应该放手吗。可是怎么舍得放手呢,是他爱了那么多年的人。

但又不敢靠近,连看她一眼都不敢。

这些天他不大想见人,能推的局都推了。

今天这场实在没法推。

本身就快半个多月不在北城,一些必要的场合还是需要他亲自过来的。

随便找了个借口,也没在这儿留太久。

司机过来接他,上了车后排,他就把领带解了。

视线看着窗外的街景。

他从小长大的地方,熟悉的让他闭上眼睛都能摸清楚每一条路。

司机发动车子前询问了一句:“先生,去哪里?”

贺轻舟揉了揉眉心,因为他的话,意识恍惚了一下。

见他半天不开口,司机便自作主张的问:“回家?”

他摇了摇头,说出一个地名。

这个时间点,刚下晚自习。

校外学生很多,都聚在街边的小吃摊前。

贺轻舟进了一家面馆。

老板拿着菜单过来,看到他了,先是一愣,然后熟络的笑道:“这都多久没见了,长这么大了。”

贺轻舟也笑了笑:“是挺久的。”

“吃点什么?”

他说:“牛肉面吧。”

老板见他是一个人:“那小姑娘呢,不给她也点一碗?”

贺轻舟愣在那里,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点头说:“两碗,她的那碗不要葱,少放辣。”

老板说:“我记得她挺爱吃辣啊。”

贺轻舟轻声笑笑:“她这些年饮食不太规律,肠胃不行了,一吃辣肚子就疼。”

这个点人挺多的,贺轻舟多等了一会,面才做好端上来。

他的那碗,面上浮着一层辣椒的油光。

而他面前的那碗,则少葱少油。

他把自己碗里的牛肉全部夹过去,仿佛怕她吃不饱一般。

然后低头大口吃了起来。

周围穿着校服的学生来来往往,有说有笑。

这样的画面,熟悉又遥远。

以前江苑也是这群学生中的一员。

晚自习下的晚,贺轻舟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家,便每天都来接她。

在这家面馆吃一碗面再回去。

她吃东西很秀气,一根面咀嚼好多下才咽下去。

贺轻舟每次吃完了,她还剩大半碗。

那个时候店里的墙上还挂着镖靶。

老板说,扔中十环五次就能免费送一个娃娃。

贺轻舟次次都能投中。

但江苑说人家小本生意,赚不了多少,每次都没要。

贺轻舟就问她:“那你说我厉不厉害?”

她把剩下的半碗推到他面前,笑着夸他厉害。

贺轻舟捏她的鼻子:“又让我吃你的剩饭。”

他说这话时,眼里是带着笑的,一种满足的笑。

后面那桌吃完了,老板过来收碗,见他吃头吃面,眼泪却掉进碗里。

动作稍顿,担忧的过去:“怎么哭了?”

他笑了笑,说没事:“面太辣,呛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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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第五次问起贺轻舟,眼神多出了些担忧:“那孩子该不会是因为我上次说的那些话,所以生气了吧?”

江苑笑了笑:“不是的,怎么会。”

“那这些天怎么都没见到他呢?”

老人家的免疫差,总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上次那事扯出了其他病症来。

这些天干脆就办理了出院手续。

江苑照常给她做完了一系列的检查,让她别多想,好好休息。

奶奶却拉着她的手,执意在那件事上坚持:“可不能因为奶奶上次的话而去闹情绪。他虽然脾气差了点,但是个好娃娃,不能生就不能生,冲动不得。”

江苑有些无奈的笑道,为了安抚好她的情绪,便顺从的点头:“知道了奶奶,我会和他好好的。”

闻言,奶奶松了一口气:“婚姻就是女人的第二段人生,嫁对人,比投生到对的家庭还要重要。”

从病房出来后,碰到了赵婷婷。

她是和江苑同一批的研究生。

两人负责的区域不同,她刚查完房出来,累到两条腿都打哆嗦:“站了一天了,我觉得我现在比起钱,最需要的是一张椅子i。”

江苑把笔卡进白大褂口袋里,安慰她:“马上就下班了,再坚持坚持。”

赵婷婷揉着自己的肩膀,放松肌肉,问她:“对了,乡下义诊你报名了没?”

江苑点头:“教授帮我报了。”

赵婷婷说:“我本来也打算去的,但时间点对不上。”

“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我其实挺佩服你的。”

听到赵婷婷这么说,江苑轻声笑笑:“是吗。”

赵婷婷佩服她明明看上去一副需要被人保护的娇柔模样,却比谁都坚韧有毅力。

从来不喊苦不喊累。

那些别人不想碰的脏活累活,她也毫无怨言。

更别说她那个当无国界医生的伟大志向了。

一天的工作结束,江苑换了衣服回家。

在街口的菜市场买了点蔬菜,准备回家做个清炒时蔬。

经过某个大门紧闭的屋子时,她的脚步有片刻的停顿。

但也只是片刻而已。

直到上了台阶,看到站在自己屋外抽烟的男人,她便彻底愣在那里。

很显然,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他找上门来。

或许是安稳的时间太久了,让她忘了自己还姓江。

江城见着她了,扔了手里还剩大半的烟,用脚踩熄。

“号码换了,微信也联系不到你。江苑,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是真的入冬了吧,彻骨的冷,冷到发抖。

手里提着的蔬菜也掉在地上。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深呼吸了多少次,指甲都陷进肉里了,才有力气问出那句:“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他语气和蔼,眼神也温和,“只是想来看看我的女儿过的好不好。”

江苑连开门的手都在发抖,钥匙好几次错开锁洞,好不容易将门打开。

屋子里带寒意。灯打开,小乖喵呜一声从沙发上下来,跑到她脚边要撒娇。

却在看到那个陌生来客以后,吓的直往后缩,身子弓起,后背的毛也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