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再等等吧

又是一年春节,贺轻舟接到了周嘉茗的喜帖。

下个月二十号,长汀酒店二楼。

听说是闪婚,相亲认识的,三个月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那天晚上,苏御喊他出来喝酒。

这种玩乐的酒局,贺轻舟一般是不来的。

但这次,他还是过去了。

苏御应该已经喝过一轮,醉的不成样子。

看到贺轻舟了,抱着酒瓶子摇摇晃晃的走过来,笑道:“舟哥,这次的酒是真的好,不臭。”

贺轻舟微皱了眉,把他手里的酒瓶拿走:“别喝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他说:“你放心,我真没醉。”

不知谁点了首歌,也没唱。

只有舒缓的钢琴伴奏声,苏御坐在沙发上,笑容浅了些,但仍旧是笑着的。

他说:“舟哥,我高兴,我是真的高兴。”

他还说:“我是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可我不能害了她。”

“我现在这样,她要是跟了我,只会受委屈。”

“我跟你不同,我没你那么牛逼的能力,我草包一个。”

“我也不是江苑,没有她那么不顾一切的勇气。”

他怎么就偏偏姓苏呢。

但他还是高兴的。

高兴她终于找到一个靠谱的人,而不是在他这样的烂人身上耗费时间。

多久了,三年多了吧。

贺轻舟想安慰他,想起自己都他妈爱而不得,哪来的立场去安慰别人。

笑了一下,倒是接过他给自己倒的酒,仰头一口饮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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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嘉茗婚礼那天,他们都去了。

贺轻舟总是不放弃一丁点可能知道江苑消息的机会,他旁敲侧击的问过周嘉茗了。

她面带难色,和她道歉,说她也不知道。

江苑刚出国的那段时间是有联系的,但是那地方的信号时好时坏,往后就渐渐断了消息。

听到她的话,贺轻舟面上倒是没有显出异样。

心却往下沉了几分。

他总害怕,害怕江苑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受苦受累。

那些难民国的环境都不好,在那样的处境之下,极其容易发生□□。

这些年漫无目的的等下来,他的心境也逐渐发生了改变。

从希望江苑早日回来,回到他身边。变成了希望她平安。

音乐奏起,周嘉茗挽着他爸的胳膊从门后进来,走上红毯,新郎站在红毯尽头往回望,满心满眼的全是她一个人。

苏御就站在台下看着,他和其他宾客一起鼓掌祝贺。

他和贺轻舟说:“她穿婚纱真好看,要是站在她身边的那个人,是我就好了。

我也想穿黑西服被她挽着。

他没心没肺的笑着,是他惯有的嬉皮笑脸,没个正形:“哪怕是当她爸,被她挽着入场也行啊。

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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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轻舟没了江苑的联系方式,想她了,也只能给她的微博发私信。

哪怕永远都是未读。

——周嘉茗结婚了。

——如果你在场的话,应该会很高兴吧。

——今天北城大太阳,天气不错,晚上也能看见星星,月亮很圆。

——刚刚让阿姨给我煮了碗饺子,可总觉得味道不对,和你那天煮给我吃的不一样。直到她去超市买了一袋速冻的。

——江苑,记得按时吃饭。

海外市场早就开拓了,如今新项目开始试水,贺轻舟干脆在美国短住了一段时间。

平日里常有金发碧眼的美女偷偷往他外套里塞个房卡,留个电话号码之类的。

他连拒绝都嫌麻烦,干脆把那枚婚戒戴上。

戒指是江苑走后他买的。

铁了心的要等她回来,有婚戒在,才可以避免一切外在因素的打扰。

她倒是心狠。

贺轻舟打开戒指盒,看着里面那枚女款的婚戒,轻笑了一声。

这么多年,他都快思念成疾了,她倒好,半点消息都不给他。

江苑离开的第二年,贺轻舟便成立了一个慈善基金会,关于无国界医生的慈善基金会。

他怕江苑在那样的环境下吃不好穿不暖。

有时候做梦都会梦到她,瘦了一圈,头发也因为营养不良而变得枯黄。

然后他便醒了,心脏疼的仿佛被谁用力攥着。

疼啊,疼的厉害。

他开始日日抄写各种佛经,为她祈福。

甚至也往寺庙捐了不少香火。

以往最不信这些的贺轻舟,现如今反而走投无路到不得不将希望寄托在这些封建迷信上。

希望神佛能保佑自己爱的人。

哪怕用他半生的寿命来换,他也是愿意的。

贺一舟看见他屋子里的佛龛,以及抄写好,放在书架上的经书。

都快占满一整面的格子了。

她皱了皱眉,问他这是看破红尘,要皈依佛门了?

贺轻舟笑笑:“闲着无聊,打发时间罢了。”

贺一舟眉头便皱的更深:“我看你也不像闲的模样,这些天公司的事就够你忙了,不好好休息,抄这劳什子经书,是嫌自己活的时间太长了?”

贺轻舟听到她的话,不知怎的,突然开始沉默起来。

他放下手中毛笔,走近落地窗前。

从这儿往外看,能瞧见江面。

江面上有轮渡。

“爷爷不是说,我出生的时候,有大师给我算过。说我命里坎坷,半生孤苦。”他笑了下,问她,“你说,我现在是不是报应来了。”

贺一舟心里不忍。

他这些年的改变,她是看在眼里的。

得过且过,过一天算一天。

家里自小对他宠爱,所以把他养成了那个桀骜张扬的性子。

可看他现在,哪里还有以往半分的肆意。

像是快烧尽的蜡烛。

到底是于心不忍,想要劝劝他:“轻舟,这个世界上好的女孩子那么多,你这又是何必呢。”

贺轻舟便不说话了,他仿佛又陷入了属于自己的沉思当中。

贺一舟叹一口气,不再打扰他。

起身离开。

有些事,还是得靠当事人自己想通。

旁人是做不得主的。

但前提是,他能想通。

北城又落了一场雪,白皑皑的。

冬天仿佛象征着离别,很多老人都捱不过去。

外婆也去世了。

宋邵安穿着黑色孝服,抱着外婆的相框,在灵堂跪了一晚上。

这是他们这儿的习俗。

他跪了一晚上,贺轻舟也一晚上没睡。

人生好像就是这样,来来去去,走走散散。

年幼时外婆的老屋就是他们的根据点,那会他们住大院。

祖辈都是军人。

外婆总说,贺轻舟这个野猴一般的性子,还是得文静些的姑娘来治。

后来江苑就出现了。

她总是穿一身白色的连衣裙,梳两根小辫。

贺轻舟一见她就脸红。

外婆便常拿这件事打趣,说自己得好好活着,看到他们结婚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