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颜霁和在牡华天宗的俩兄弟沟通完了, 将法术散去,才看到颜如玉正抱着灵液坐在一旁发呆。说话前喝了一半的灵液,现在也还剩下一半。

“在想什么?”

颜如玉:“大哥和竹儿不会有事吧?”

颜霁抱着胳膊站在窗边, 一身大红长衫加身,在午后显得更为浓烈,“父亲信重大哥,母亲疼爱竹儿,若非大过,他们俩不会出事的。”

只是颜如玉听来二姐的声音,倒不像是好的, 显得有些倦倦。

颜霁:“如玉,不知山处发生了什么?”

方才在镜中对话,碍于是在碧落主峰, 他们并没有说上太多。她匆匆报了平安后就掐断了法术,生怕引起颜辉的注意。

颜如玉叹了口气:“原本在不知山处要拿来献祭的人,是我。只是大佬救了我, 之后的差错变故, 许是掌门……与颜辉做了些什么手脚, 献祭大阵还是发挥了作用,大阵内所有仙尊全部殒身殉阵。”

颜霁:“……全部殉阵?”

她自然留意到颜如玉的称呼改变, 可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任凭是谁知道被养育了十几年是拿来当猪宰, 怎能轻易接受?

至于不知山处……

便是她在牡华天宗见识多了,可是七百多名尊者就这么陨落,决然不是小事。再加上外界疯传是魔修袭击, 眼下得知事情是自己父亲捣鼓出来的, 一时之间颜霁也不知说些什么。

“唉。”

她幽幽叹了口气, 学着颜如玉的模样, 坐下来后揉了揉他的脑袋,“本来我是打算带你在身旁的,可此事与父亲有关,这下便不妥了。那两人,是怎么回事?”

眼下他们是离了极西鬼林,到了别处落脚。

这是一个边陲小镇,少有人来往。他们这四五人已经算是难得的远方来客,倒是让空荡荡的客栈有了人气,小二喜气洋洋地腾了最好的几间房间供他们落脚。

颜霁也不理他们怎么分配,拉着颜如玉就率先进了一处。独留下那另几个,也不管不顾苏眉儿和木桐两人单独面对公孙谌们的恐慌。

但唯独颜如玉知道,在他们入了屋后,两位大佬都皆回到了那处梦境。

毕竟这凉一阵热一阵的,颜如玉怎能不知?

就是不知道原来黑大佬也能入体啊?

颜如玉:“他们是我的……恩人?”他的声音有些奇怪的上扬。任是谁看到那两个,至少也要喊一句黑白双煞,说句恩人善人实在是难以出口。

颜如玉正是猜到了大佬们在颜霁心中是什么形象,故说得犹犹豫豫。

颜霁挑眉:“他们当真不是看上你的脸了吧?”

这话说得直白,闹得颜如玉无奈。

颜如玉:“按照他们的说法,他们灵根纯粹,又是极高的修为,对我可没什么反应。这岂不是说明他们心性坚定,不是那等容易动摇之人?”

他的眼眸清澈,声音清亮,可当真是字正腔圆,一本正经。

颜霁有那么一瞬是真的差点被颜如玉给说服了。

旋即她摇了摇头。

她是女子,看人更为心细。

哪怕那两位对颜如玉不是什么情感问题,可那份若隐若现的执着却更成问题。不管这份因是为何,可“偏执”这份果是在的。

人心总归是独占自私,谁又愿意与旁人分享?

就算是手足,也是无法答应。可如玉就这么一个,保不准日后出事遭殃的人还是他自个。

颜霁越想越是烦恼,“别的且先不说,你招惹一个便罢了,怎还惹来一家兄弟?”这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颜如玉:……谁他妈知道会有复数的公孙谌啊!

《风起云涌》里的公孙谌也就那么个独苗苗,谁知道自家的主角还会分身术大变活人,又不是孙悟空!

颜如玉痛苦:“如果我说我最开始以为只有一人,姐你信吗?”

颜霁:“信倒是信……”那两位看起来那叫一个相似,可谓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她也曾经见过一母同胞的手足,却从未见过如那两个一般一样的同胞兄弟,尽管气质大有不同,可感应之中却如同一人,让她恍惚以为神识出了问题。如此相似的双生,又是如此孤傲的天才,怎会在东游大陆上一点风声都无?

当真是稀罕。

颜如玉想,这信了就好办了。于是他就开始胡诌,“他们既救了我,便是我的恩人,我是不能走的。二姐也不必担心我的安危,想来也没几个能打得过他们。”

颜霁:“……你是想留下来报恩,还是想让他们当打手?”倒不是这做姐的嫌弃,可就如玉这样子能作甚?

颜如玉疯狂摇头,头发乱飞,“这可是亵渎!”

……当然也不是说他没那个意思,嘿。

虽然跟着主角大佬会发生任何劫难都是主角定律,可好歹跟着公孙谌不会有被切片献祭的危险……尤其是现在牡华天宗已经将他“叛逃”的消息广发东游大陆,日后想要行走可不是简单的事情了。

颜霁微眯着眼,“如玉,你有事瞒着我。”

颜如玉抱着灵液一僵。

颜霁:“你从头到尾说的是旁人的事,却从未告知我,你为何要亲身涉险?”

颜如玉张口就来,“因为我要报恩……”

颜霁猛地拧住颜如玉的耳朵,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

“你那些话唬旁人就算了,连我都糊弄上了?如玉啊,你生来十五载,心明眼清却疏离在外,明事了情却不肯多思。他们二人便是你恩人又如何?依你往常,等个日后有缘报恩便是,万没有这般舍身为他人的冲动!

“你却是同我说说,他们待你不是那个意思,你待他们,又是几个意思?”

这意思来意思去,便成了没意思。

当颜如玉揉着滚烫肿痛的耳朵委屈入睡的时候,已经是颜霁翻来覆去拷问他大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颜霁对颜如玉的“报恩说”半信半疑,连赶他去睡觉的时候都带着些许敷衍粗暴。

颜如玉不敢惹她,只能闭眼催眠自己。呜,两只耳朵都要掉了哦!

他的睡眠习惯一向是好的,这边苦兮兮得脑瓜子沾上枕头,待颜霁转头,就睡得异常香甜,让她无奈摇头。

那厢颜如玉入了梦,便感觉到沉闷的困意。

思来想去,他竟然是一天多不曾入眠。

但是这入了梦来,总归得看看两位大佬才能再睡一回。

他用袖袍挡住哈欠连天的姿态,一边打量着周围不同的景致,这阴郁昏暗的天地,像是稍稍亮了些。原本黑压压让人心头喘不过气来的漆黑压抑减弱少许,就足以让人脚步轻快些。

颜如玉抬头看着熟悉的无字碑,没瞅见大佬们。

这片乱葬岗如昔,并无其他的变化,唯独多了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