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

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郗池与京城这些纨绔往来不多。

入夏之后天气炎热,京城里又比不上山中阴凉,郗池这段时间不想出门。郗修远这处宅院清净,闲听花静鸟喧,在竹榻上小憩片刻,醒来临帖作画,比出门和一群人往来要有意思多了。

郗池不想找事情,偏偏有事情来找他。

两年前在顺候府上那次,郗池得罪的世家公子不在少数。其中一名是郴王家中的世子,小世子称当今皇上一声堂兄,皇亲国戚,虽然被郴王教训过了,这个小世子心里的仇恨一直都没有放下,总想羞辱郗池一番来讨回公道。

因为他是郴王之子,被其他人众星拱月捧着,知道的事情难免多一些。前段时间他得知原来皇室几位公主都看上了郗池,郗池这张脸风流俊俏,特别讨人喜欢。

暄朝科举每三年举办一次,今年殿试结果半个月前就出来了。今年的新科状元在琼林宴上出了点风头,新科状元本来就是锐王的门生,郴王世子还听说锐王有意把郡主嫁给这位状元。

平时郴王和锐王的关系不错,实际上两党之间有不少利益冲突,郴王世子看不上今年的新科状元,他想一箭双雕,同时把郗池和状元拉下水。

郗池收到请帖的时候觉得莫名其妙。

“钟璞——”郗池想了想,“应该是个皇亲国戚,他是谁?”

小景这段时间为了郗池行事方便,已经把京城各路消息都打听了一遍回来,各家在京城的势力,各家人员情况等等……小景都知道。

小景道:“京城里特别有名的纨绔,他是郴王之子,跟随他的人特别多。我觉得他不怀好意,怕是两年前被您打过的人之一,现在设鸿门宴等您过去。”

郗池眯了眯眼睛:“晚上过去看看吧,就算这次不去,以后他们也会想法子见我,就去看看这些人想做什么。”

钟璞和广平侯家的小侯爷李达等七八个人早就在酒楼里等着了。

郴王世子钟璞道:“我打听过了,郗池只和郗修远的关系好,他和诚王关系很一般。郗修远离开诚王府没几天,他就跟着离开了。”

其实钟璞还想玩些龌龊的,比如给郗池下药,然后弄几个身上有脏病的人和郗池乱搞。但他担心闹得太大的话,郗修远回来后把他们几个往死里整。

最好是不大不小,让郗家不好追责。

几个年轻人打上一架,发生一些口角矛盾再正常不过,诚王不是皇上不好管教其他人家的孩子。

钟璞想在所有人面前羞辱郗池,让郗池颜面扫地。

一旁广平侯家的小侯爷李达搓搓手,如果郗池和钟璞几个打架受伤了,他好连拖带哄把人带回去占便宜。

郗修远不在京城,等他回来再追责——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这点小事自然就不值得追了。

钟璞心里想的挺好,他突然新见来的一伙人里有个生面孔,一时好奇:“这位是——”

陈家公子道:“世子爷,这位是溧南姚家的嫡孙姚清,姚公子昨天进京来了。”

姚清长得十分斯文秀美,他微微一笑:“郴王世子,幸会。”

钟璞眼睛瞬间亮了。

溧南姚家?和西南铁家联姻那个姚家?

郴王老早就想和这两家结交了,可惜姚家老爷子不好亲近,禹王更是个无情的人,郴王一直都结交不到。

钟璞想着自己如果能讨好姚清,让姚清给自己引荐引荐禹王,随后再介绍自家的人和姚老爷子认识……

郴王知道自己办成这件事情之后,肯定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出息大了,像郗修远一样有出息。

钟璞立刻笑了起来:“原来是姚公子,幸会幸会。”

姚清进京其实没什么大事,姚老爷子把他派来的。

姚老爷子还是想让郗池回姚家,所以让姚清进京城打听打听情况。

姚清和郗池是表兄弟,两人不算亲近也不算疏远,平时见面都和和气气的。

姚清知道郗池的本事,哪家不需要人才?把郗池留在姚家,姚家将来才会有更好的发展。

小时候两人不怎么在一起玩,现在长大了懂事了,姚清要担起家中担子了,所以想拉拢拉拢郗池。

钟璞道:“等下我们还会来个人。这人现在虽然有个世子的虚名,但他出身不算光明磊落,是个外室生的,一直都养在京城外边。两年前兄弟几个和他打过一架,等下产生什么冲突,姚公子别见怪。”

姚清点了点头,漫不经心的应付着:“不见怪不见怪。”

他本来不想来这边,姚清来这家酒楼是和禹王有约,听说禹王见过郗池,他想通过禹王打听打听郗池的状况,顺便探一探禹王。结果一个认识的公子哥儿就把他拉到这个房间来引荐人了。

这位出了名的纨绔世子爷钟璞要做什么,姚清并不放在心上。

姚清没有什么路见不平仗义帮人的习惯,与他没关系的他都不会参与进来。

户部陈光陈大人家的公子对待姚清十分热络,连连给姚清敬酒:“姚公子喝酒。”

姚清知道自家身份非同凡响,溧南地方太富了,京城这些人的拉拢十分正常。

他同样想在京城找靠山,姚清想找的却不是这几个中看不中用的纨绔。

等了半刻钟,姚清想看看禹王来了没,他找了个借口出去。

郗池姗姗来迟。

他被钟璞在楼下的小厮引着进来。推门之后看到七八名锦绣华服的年轻公子哥儿在说说笑笑,郗池一进去所有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郗池仍旧一身白衣,手中握着一把玉扇,修长手指居然比玉扇的扇骨还要皎洁几分。

看了看这些面孔,郗池顿时反应过来了,这都是两年前顺候府上起过冲突的那些个。

郗池笑了笑:“哪位是郴王世子?在下接到了请帖,特意来赴会。”

钟璞最讨厌别人文绉绉的讲话,他翻了个白眼:“什么在上在下的,我请你过来是和你算一算两年前那笔帐。”

郗池眯眼:“哦?”

钟璞站了起来,他挺了挺身子拽了拽衣服,仰着头对郗池道:“别以为你和你哥混了点军功就了不得,在座的这些祖上哪些没立过功?像你这样张扬的却是头一个,本世子是皇上的堂弟,我爹是皇上的皇叔,你算个什么东西!”

其他人纷纷附和:“说得对!”

“说得好!他算什么东西!”

“一个狗杂种!”

郗池发现这还真是个鸿门宴,不过设宴的人显然没有什么真本事,只动一动嘴皮子强逞嘴上功夫。

外头姚清没有找到禹王,他还想进来坐一坐,在外听到里面产生口角冲突,他心中好奇,就在外面偷听了一会儿,想知道这些天潢贵胄关上门针对的到底是个什么人。

郗池笑着道:“看来两年过去,世子身上不疼了,不敢和我再比武,只好牙尖嘴利说些上不得台面的话。你祖上如何我不清楚,我只清楚你现在是块污浊不堪的脏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