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不过多时,冯征平便催着徐曜洲去拍定妆照。

傅均城与另一演员对了会儿戏,也被喊去试另一套造型。

等他忙完了,徐曜洲那边还没结束。

傅均场心里按捺不住好奇,就也跟过去在旁边瞧着。

与印象中的一样,徐曜洲这病弱小皇子的造型相较于他来说可朴素多了,黑的、白的轮流换,连发饰也多为简简单单的同色系缎带,偏偏就很适合徐曜洲这干干净净的模样。

比他以前还适合。

尤其是那张身着白衣,肩批墨色狐裘大氅的,像极了举世无光的霁月清风少年郎,等电影上映,估计又得成为不少人的白月光。

傅均城出神了好一会儿,直到徐曜洲这组照片拍摄结束,目光毫不掩饰地投过来。

骤然对上那双清湛的眼,傅均城眸光微动,就见那人缓缓朝自己走过来,腰间配着的那枚羊脂白玉也随着对方不急不缓的脚步微微晃了晃。

徐曜洲问:“怎么样?”

傅均城如实评价:“太漂亮了,要不要把唇色再遮一遮?”

徐曜洲思付半秒,瞅着他弯了弯眉眼,说:“我是问徐嘉明的事。”

傅均城:“……”

就很尴尬。

显得他脑子里只有徐曜洲似的。

为更好的掩饰自己的情绪,傅均城狠狠刨了徐曜洲一眼。

结果对方反而笑意更盛,不闪不躲地继续看着他。

傅均城败下阵来,迅速转移话题:“这么重的大礼,当然得挑个重要的日子给他才行。”

徐曜洲便在傅均城垂眸出声的时候,指尖轻挑,替他捋了下耳鬓有些乱的头发丝。

傅均城这会儿穿得是另一套玄衣造型,虽比朱红色那套少分几分跋扈张扬,却依旧是俊眉星眸,意气风发。

只是眼下那份洒脱似凭空多了少许的顾虑,显得过于踌躇,傅均城张了张嘴,有点担心徐夫人,正准备再说点什么。

身后忽然咔嚓一声——

二人齐刷刷回头。

又是一声响。

摄影师笑呵呵瞧着他们:“怎么拍都好看,真是绝了。”

徐曜洲没吭声,只侧眸看了傅均城一眼,就见傅均城探头望去:“我看看?”

对方笑道:“等会儿把原图发给你们。”

傅均城比了个“ok”的手势,回过神来:“咱们刚才讲到哪里了?”

一边说着,傅均城暗自思索了一下,猛然回过神来。

忽听徐曜洲道:“刚才哥哥夸我好看来着。”

傅均城:“???”

放屁,你刚才不是这么讲的!

徐曜洲笑:“要不哥哥多看我几眼,瞧瞧哪里还需要再改改的?”

傅均城:“……”

徐曜洲这么说,傅均城就偏不看,他叉着腰转身,高高绑起的乌黑马尾一荡,发梢便也随着这阵骤然而起的清风轻轻拂了下徐曜洲的手背。

沉默的空隙,徐曜洲若有所思瞥了眼自己的手。

陈肆不慌不忙走进来,询问:“拍得怎么样了?”

旁边人笑道:“徐老师的意见我都记下来了,你们先去休息吧,等会儿我把照片再发给冯导他们瞧瞧,看看哪里还需要改进。”

等卸完妆到了酒店,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傅均城跟徐曜洲一起从电梯间走出来,二人也没说话,偏偏似默契十足,一瞧就是同路人。

直到傅均城掏出房卡,只听“嘀——”的一声,陈肆眼睁睁看着徐曜洲跟傅均城进了同一间套房。

陈肆忙喊住徐曜洲:“曜洲,你的房间在隔壁。”

二人猛地回神,均停住脚。

傅均城闻言还倒退几步,探头瞅了瞅。

之前每天都跟徐曜洲住在一起,刚才要不是陈肆开口,他都没发觉哪里有问题。

果然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傅均城指了指,又提醒了徐曜洲一遍:“你走错房间了。”

徐曜洲淡淡说:“没走错。”

傅均城:“嗯?”

徐曜洲看着他:“有些事情还想问问哥哥。”

傅均城一想也是。

之前他拜托徐曜洲替自己做事,如今好不容易见面,终于得空,肯定有一肚子疑问想对他说。

傅均城点头,又冲陈肆嘱咐了几句,让他明早记得叫自己起床,这才转身往里走。

给彼此倒了杯柠檬水,傅均城问:“你想问什么?”

其实左不过是徐嘉明那点破事。

傅均城只是象征性这么随口一说,不等徐曜洲开口就继续道:“虽然这么讲听起来有些荒唐,但他的事情我知道很多,或许还不止这一个。”

徐曜洲却道:“倒不是为了这个。”

傅均城微微一怔。

徐曜洲温声道:“只是既然说起这个,我其实也有一点好奇,哥哥为什么会对徐嘉明这样了解?”

傅均城也有些不知道该怎样解释,思考了片刻,试探道:“我说我梦见的,你相信吗?”

徐曜洲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

傅均城心想,果然很扯,要是他是别人,他也觉得说这话的人肯定是脑袋被门挤了。

谁知下一秒就听徐曜洲说:“为什么不信?”

傅均城猝不及防撞上徐曜洲格外深邃的眼光。

徐曜洲忽然正色道:“你说什么我都信。”

傅均城:“……”

傅均城实在不确定这人究竟是真相信了,还是只是哄着他玩。

犹豫了好长一段时间,愣是没说出半个字来。

徐曜洲若有所思看着他:“只是不知道哥哥都梦见了些什么,又为什么这样笃定梦见的那些都是真的?”

傅均城没答。

徐曜洲问:“那除了哥哥,谁还知道这件事?”

傅均城:“……”

徐曜洲:“谁还知道徐嘉明不是徐董事和徐夫人的孩子?”

一边说着,徐曜洲便牢牢紧盯着傅均城的脸,像是唯恐错过傅均城脸上的任何一个细微表情,而舍不得移开分毫。

仿佛有什么呼之欲出,却又被困在那一戳就破的纸笼子里,守着那方寸假象。

那些足以令人午夜惊醒的噩梦,他在私心里既想这个人记起,又不愿意这个人想起。

就像在那场烈烈大火中时,为了不让对方惦记和内疚,说的那些违心话。

所以这辈子,他宁愿对方就这样什么都不知道也好,等他把一切事情解决,再把徐家小儿子的位置还给这个人,便是皆大欢喜。

他有时候甚至觉得,陪在这个人身边的每一秒都是自己偷来的、骗来的。

但偶尔也会有些难过,难过对方不记得曾经也说过喜欢他。

虽然那不过是在火光中的生死之际,最后一眼瞧见他时,半真半假的哄话,只不过没了以往的戏谑神色,但显得过于珍重和感伤。

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他只记得那一刻自己的心里是欢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