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王见王

在离那顶帐篷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撒谢尔的族长停下脚步,金绿色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显得那张精干面孔上的表情更为犀利。

“守在外面的那个,就是让莫里斯输得很难看的家伙?”斯卡说道。

“是他。”药师说,并不意外斯卡明明没有听过具体描述却能够第一眼确定对手,对一头从战斗中成长起来的魔狼来说,这是一种生存本能。

斯卡抽了抽鼻子,“这家伙的味道闻起来有点古怪。”

药师有些莫名地看着他,作为一个出色的药师,他的嗅觉也相当灵敏,不过跟斯卡这样的先天条件还是不能比,“……你是不是说什么熏香的味道?”

“不是那玩意。”斯卡嘀咕道,然后抬脚向前走去。

“年轻人。”

范天澜将视线投向朝他走来的黑色狼人,身高接近两米的强壮雄狼两步就将药师留在了身后,第三步踏出的同时斯卡左手已握住右肩剑柄,如同一段凝结的黑夜,黑色宽刃大剑铿然出鞘,用力踏下的脚掌震动地面,再向前蹬出半步,斯卡弓步微曲,双手握剑回旋,眨眼之间宽大的剑锋带出凌厉风声自上而下向青年的头颅斩去。

落在后面的药师睁大了眼睛,微张的嘴唇还未吐出一字,一道雪色明光仿佛月华凝练,与铁幕般的永夜之色悍然相撞!沉重的金属撞击之声令药师本能地闭了闭眼,同是高速挥出的锋利剑刃互斩只有一瞬,斯卡咧嘴一笑转手别刃,黑色的陨铁剑身与直身窄刃长剑贴身相格,随着令人齿酸的嘶声擦出一列明亮火花。

“单刃的剑?嗯,这把剑没喝过血吧小子?”

被逼近面孔低语的青年神色丝毫未改,眼见双剑护手即将别住,他手腕翻转,剑锋偏势而上砍向斯卡左肩,后者立即倒提剑柄回防,居然被他逼退一步。

“果然不错!”斯卡大笑一声,“再来!”

凛冽的剑风钝钝刮过皮肤,药师向后退了几步远离战场,视力不太好的他很难跟上这两个人以快打快的动作,色泽鲜明的双瞳中几乎只能映出交织成一片的黑白光影。范天澜的身高不比斯卡矮多少,只是身形有所不如,他手上那柄形制异样的长剑看似纤细,与宽大的重铁长剑每每交击却都分毫不退,跟斯卡相比力量似乎不相上下,而两人的战斗经验都十分丰富,挥动费力的重剑和转圜不易的长剑在他们手中都不见滞涩,一时间钢铁相击之声密集如雨。

在理应全神贯注的战斗中,黑发青年视线忽然偏离了一瞬,斯卡大喝一声,“分什么心!”随即陨铁重剑高举过头,以雷霆之势向下劈斩而下,黑发青年瞳孔中金光一闪而过,双手倒提长剑,自下而上迎击,锐利剑尖仅隔一线划过脚下土地,破开一道笔直裂隙。

挟以风雷之声挥出的两剑撞上的那一刻,范天澜背后的帐篷门帘掀开了。此时被力量强悍无匹的两个战士灌注极大力道的剑势已无可阻挡,银黑双色剑锋相撞的那一刻,脸色有些苍白的云深瞳孔缩了一缩。

“铿!”

两柄带着刻骨杀意的武器以刚猛之姿迫向对手的致命部位,在锋刃切入之前,凌厉的剑风已经隔开空气,在两人的皮肤上划出血痕,时间几乎静止在这一瞬。

药师瞪大的双眼眨了眨,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并不是时间静止,而是两个人的动作因相持而停顿,深吸一口气,药师喝道:“斯卡!”

“……天澜,回来。”

抵在斯卡颌下的锋锐尖端因为那声呼唤而撤了回去,斯卡带着一点郁闷的表情,也收起了压在范天澜颈侧的黑铁大剑。虽然有那么一瞬间看起来像是生死之战,不过本质仍是试探的交锋结果终究还是平局。金属震颤的鸣音尚未散尽,交手的双方已经各自收手,范天澜反手回剑入鞘,退回云深的身边。

“闻名不如见面。”因为刚刚起床而有些衣装凌乱,不过云深的神色依旧从容冷静,“你好,撒谢尔的斯卡·梦魇。”

“名字很难念的远东术师。”斯卡也语气沉稳地回道,然后把手上的大剑向他伸过去,“你的侍从把我的武器砍坏了。”

“哦。”云深看了一眼黑色剑锋上的几个豁口,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听说你很有钱,赔我一把怎么样?”斯卡顺杆爬。

“打扰了我的睡眠,这个罪也是很重的。”云深淡淡地说。

“……”被药师严禁粗话的斯卡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了一个回复,“反正你以后有差不多是永恒的时间来睡觉,就别那么计较了。”

“……”即使已经熟练装X如云深,这个时候也为这位狼人族长出人意表的表达方式沉默了。

冷着一张脸的药师走了过来,伸手按在那把陨铁大剑上,用力将它压到身后,“非常抱歉,术师,我们的族长是有些过度好武了。”

云深静静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庆典既然是晚上才开始,你们现在找我有什么事?”

药师犹豫了一下,“实际上,我是来给您送这个的。”

他从随身的皮袋中拿出一束很小的白色花朵,被细心捆扎在一起,散发着温柔香气的植物看起来新鲜柔嫩,就像刚摘下不久一样,“作为狼族祭祀礼上唯一受到邀请的人类,复春花是特地为您的侍从准备的身份证明。”

范天澜走上前去,从药师手中接过这束植物,云深看了这束难得在冬季绽放的小花一眼,然后将目光投向药师身后的斯卡,“我还以为……要先打过一场才能被撒谢尔证明有客人的资格呢。”

药师有点尴尬地垂下了视线,斯卡的神经倒是比他强韧多了,“远东术师,你的侍从很能打,他的剑是你赐给他的?”

云深冷淡地看着他,“是又如何?”

“这把剑没喝过血,跟他不配。”斯卡语气轻松地说道,“要是杀个两三千人,那就差不多了。”

“如果找不到材料喂它,春季来临的时候让你的侍从跟我去人类的战场上狩猎如何?运气好的话宰掉几个自以为了不起的家伙,把他们的头盖骨镶上宝石,拿来盛酒连酒味都会变浓。”斯卡似乎是真觉得自己提出了一个好建议,脸上现出一个呲出一边犬齿的笑容,“有这种才能却龟缩在一个小地方,实在是太浪费了。”

最后那句话,斯卡是紧盯着云深说的。

对于比他高上一截,身形极有压迫感的狼人族长的锐利目光,云深移开了视线。

“天澜,刀。”

身姿挺拔站立在侧的青年安静地奉上了自己的武器。

相比范天澜,云深的手腕显得瘦白许多,虽然他抽刀的动作完全不像一个战士,奇异的是,这把总长120厘米的素装唐刀跟他的气质同样契合。明亮的刀色再度从乌木刀鞘之中显现,方才的交锋并非对它没有影响,完美无瑕的流云纹刀身上已经有了不少擦痕,但是经过七次细致磨砺的剑刃依旧锋利得像是目光都能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