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漫长一夜终于收尾

融合的过程非常短暂,在一阵僵直后,黑色毛发的狼人再度睁开了双眼。

生机勃勃的金绿色变成了冰蓝色,面貌的改变远不如本质鲜明,无需言语,任谁都能看得出来,站在那里收敛了一身强横气息,存在感却更为分明的黑色狼人已经不再是斯卡·梦魇。

当那双冷色调的眼睛朝他们扫过来,因方才发生的状况而来到的撒谢尔长老们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只有伯斯百夫长身边的白发的药师向前走了一步,开口道,“修摩尔·冰山阁下,请问我族的族长他……”

“他现在很好,”修摩尔回道,“尤其活泼。”

……活泼。药师顿了一下,他能够想象斯卡“活泼”的程度。

在遗族簇拥下的云深也走了过来,除了范天澜的长刀,其他人的短刃都收了回去,脸色稍显苍白的他平静地开口道:“您的意识在表面的时候,斯卡族长也是清醒的吧。”

相对狼人部落的众人,修摩尔对云深的态度明显好一些,“是的,这毕竟是他的躯体。”

“斯卡族长和我还有盟约未定,”云深说,“您什么时候有空让他出来和我谈一谈?”

修摩尔思忖了一下,“若是我的寄灵法术没有发生意外,日间这具身体还是由他控制,就算发生了意外,我也能够代理他的职责。”

这个不靠谱的回答让狼人部落那边的众人神色各异,英雄修摩尔·冰山复生是一件大事,但未必是一件好事,伯斯欲言又止,药师的脸上也露出了担忧的神情,却一时无人敢向“修摩尔·冰山”发问。

云深看了他们一眼,对上药师有几分恳托的目光,转回头,他对修摩尔说道,“虽然有许多事不能尽如人意,不过还是要恭喜您回到这个世界。”

修摩尔对他微微一笑,“这要多谢你的帮助,术师。”

“能够参与一个奇迹的产生,这是我的荣幸。”云深说,“既然您并不希望一直借用斯卡族长的身体,正式的灵魂载体的寻找,您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吗?”

这个问题一提出来,狼人部落那边看向云深的目光简直算得上感激了,对这个发生一系列超出狼人们贫瘠想象力的各种展开的庆典夜晚,无论撒谢尔还是撒希尔都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在连个头绪都没有的情况下,这位远东术师代他们问出了最关键的几个问题。

还有一些问题是人们没有注意到的。裂隙之战后,借体还魂之术被法师协会和奥术师联盟列为最危险的二十个禁术之一,在灵魂术士家族的最后一个传承者死去之后,所有有关类似法术的施行记录都是失败。而修摩尔·冰山作为冰系魔狼,在历史上也没有任何记录表明他兼具了最为罕见的灵魂系奥术天赋。当年倒是有一个灵魂术士与他同行过,修摩尔也许是在和对方的接触中学到了一些东西,但如果所属体系不同,即使力量强大如法眷者,也无法跨越“天赋”这一壁垒去使用另一种能力。

法外之血是唯一能够在不可逾越的屏障上打开一扇门的媒介,这种血脉在中洲从未出现过,在裂隙那边也知者甚少,魔族塔利西亚之所以能够对修摩尔卖弄,不过是因为他和他的宠物在来到中洲之前曾经有幸侍奉过这一血脉的所有者。

修摩尔对此一无所知,但并不妨碍他通过常识判断这种血的珍贵程度。

“只要是灵魂空白的健康躯体就够了。”修摩尔说。

“灵魂空白?”云深问道。

“天生的痴者,”修摩尔回答,“……或者胎儿。”

药师迟疑了一下,“修摩尔阁下,狼族在您之后两百年的时光中,只出生了一头魔狼,即使是没有任何力量的普通身体也可以吗?”

“我对没这个有要求。”修摩尔说,随即将视线转向白发的药师,“不过,你说两百年中只出生了一头魔狼?”

“是的。”

除了奥术家族,大部分力量天赋的遗传都有很大的随机性,但两百年的漫长时光中只有一个特例,这个情况还是让修摩尔意外了,“斯卡拥有我的血脉,也重现了我的力量,我的兄长萨莫尔·雷云更为强大,为何他的后裔如此不济?”

“阁下,萨莫尔·雷云陛下没有留下任何后嗣。”药师垂下视线,回答道,“在您牺牲之后的第五年,雷云陛下在大决战中与裂隙魔族同归于尽,他一生忙于征战,未与任何女性结为伴侣。”

修摩尔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道,“……梦魇还有一点本体残留,不要让人轻易接近火场,祭祀和庆典已经不可能继续,让族人和勇士都回去,我今夜耗力太多,先行回去休息。”

虽然话题转换得突兀,不过这也是眼下需要做的几件事。斯卡作为族长的时候就很少直接指挥类似场面,这种工作交由部落长老和千夫长们已经完全足够,只是在离开之前,修摩尔指定药师与他同行。而在某种意义上可谓麻烦起源的云深在与修摩尔道别之后,也回到了他的暂住地。

一踏进帐篷,今晚失血不少的云深脚步就变得有些虚浮起来,在唯一的床铺上坐下之后,装着温水的水杯递到了云深的面前。陷入某种思绪中的他接过来喝了几口水,接着几块巧克力又递了过来,他咬了一块到嘴里,有人拿起他的左腕处理那个止血的伤口,缠上绷带之后,手心和手指上干涸的血迹也被人非常仔细地用湿布擦去。

在范天澜伸手解开他领口的时候,云深终于回神了。

“天澜,这个我自己来。”

虽然外观繁琐,不过这套经过一些改良的法师正装脱起来并不困难,云深站了起来,解开系到领口的扣子,露出穿在里面的防刺服,“天澜,白鸟他们现在——”

范天澜接过他白色的外袍,“他和另外三个人在外面。”

脱掉防刺背心后,云深看了一眼手表,晚上9点,在这个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世界,已经算得上晚了,“今晚应该不会再发生什么意外了,最多两个人……”

“不行。”

很少被范天澜直接拒绝的云深怔了怔,不过想到今晚发生的各种状况,天澜和白鸟他们的顾虑也是当然的,而且作为战斗力最弱,甚至可以说等于无的那一个,云深对安全问题实在没有什么发言的立场。

“好吧。”他接受了这个安排。

把折好的衣服放到床头,范天澜伸手握住云深的左手,看着那道白色的绷带。

“只是很小的伤口。”云深轻声说道。虽然关键的不是伤口,而是因此引发的系列后续。

范天澜抬起头,注视着云深昏暗的光线也掩饰不住的苍白面孔——也许是因为他的视力实在太好,“你跟我说过,一个人只要失去他三分之一的血液就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