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主角背后也必然有段苦逼史

“……”云深呆了呆,虽然过了年他就28了,不过线条柔和的东方面孔让他的年龄看起来比实际要小一些,如果不是神态沉稳气度从容,单单看脸和肤质,他甚至跟遗族那些刚成年的年轻人也差不到哪儿去,塔克拉26岁的年纪,在他身上寄托对父亲的感情未免有点……

云深努力回想了一下,一路来各种求重视,求宠爱,求表扬,好吧,塔克拉的态度是够明显的,姑且不论这种心态产生的原因,“为什么是我呢?”

他是知道塔克拉的双亲都已经过世了,不过如果说要移情,对象也应该是更为年长,看上去更和蔼和有威严的那种人。云深对自己的外表相当有自知之明,以前工作的时候,别人对他往好了说是年轻有为,但私底下“嘴上无毛”,“面子代表”,“小材大用”的讽刺从来没少过,就算他在这里靠着外挂和技术优势慢慢站稳了脚跟,也不认为自己有了使所有人信服的权威——何况塔克拉的那种情结似乎和权威没多大关系。

“他父亲死的时候27岁,”范天澜皱眉,“但问题不在这里——”

年龄相近这种理由还好理解,范天澜说的问题云深却是看不出来,对上他不明所以的眼神,这位游历了差不多半个中洲,奇人奇事都见识过不少的前佣兵为如何恰当地说明一个变态的危险性纠结了。微妙的沉默持续了一会儿。

“如果有一天……他在你身上追求另一种感情,”范天澜吸了一口气,然后低声说,“不要接受他。”

怎么转到这个方向了?云深有点困惑,情商不足归不足,该懂的他也是懂一点的,“天澜,我想塔克拉只是——”

虽然不爱说话,不过这位比云深小了好几岁的青年用眼神明确地表达了自己不赞同的态度。

年长也有年长的经验,云深想了想,最后还是笑了起来,“一个人要对另一个人产生特殊的感情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只是暂时的移情而已,我想塔克拉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要紧的。而且我现在也不会考虑这种问题。”

范天澜走到他身边半跪下来,一手轻轻搭在云深的手上,抬头问,“现在不会?”

云深嗯了一声,“我曾经答应过一个朋友,在30岁之前不会跟谁结成伴侣。”

范天澜握住了他的手,“为什么?”

“那是他最后的愿望之一。”云深轻声说。

范天澜蹙眉,“……这样不好。”

云深摇摇头,“我没什么关系,毕竟我一直对这种事不太了解,而且我来这里来得太突然,幸好没有恋人,不然两边都会不好受。”

“以前的恋人,也没有吗?”

“……”云深沉默了一会儿,“没有,以前的我还没考虑过这件事。”

范天澜知道即使在那个遥远的世界里,云深作为一个个体也是非常优秀的,那边对于爱情的束缚比这边小得多,追求心仪对象的方式也更大胆和直接,但这个人的灵魂和气息仍然非常纯粹,就像从来没有跟谁产生过更深入的交集,“后来,是因为那个人?”

“那个朋友救了我的命,自己却受伤残疾了,我照顾了他一段时间,直到他去世……我想他可能对我有好感,不过他否认了。”云深说,表情有些怀念和伤感,又有些茫然,“他说那是我的错觉,不过是残障人士对护工的一种依赖而已。不过,病症的发现与我无关,让他的人生这么悲惨地结束却有我的部分责任,所以我不能在他人生中断的这个年纪之前跟谁在一起,这算是我欠他的……我答应了。”

云深的右手还放在范天澜掌中,肌肤相触的感觉如此温暖,就像一种安慰,“他是早我两届的学长,比我大七岁,为人处世非常成熟,工作的成绩也很出色,因为我的原因他失去了双腿,也差不多等于失去了未来,我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他,他却表现得非常坚强,让我不要总是抱着补偿心态,说男子汉大丈夫,应该更放得开一点。即使医生后来又检查出他患了绝症,他也把自己的情绪控制得很好,哪怕到了最后的时刻,他还是……”他顿了顿,终究还是没有说下去。

“你很伤心。”范天澜抬手轻轻碰了碰云深的侧脸,低声说。

“是啊。”云深神色黯然,“从学业到工作,他一直非常关照我,而且才30岁,这样就英年早逝,人生和事业还没有真正展开……”

“但他用你的愧疚要求你不能和别人在一起,”范天澜握着他的手紧了紧,“他很矛盾。”

“其实我也有些不明白,不过那是他的遗愿,我也从来没有遇见过对自己意义特殊的人,等一等并不要紧。”

范天澜垂下视线,过了一会才问道,“云深,你对他的感情也没有特殊意义?”

这个问题有点突兀,云深怔了怔,然后摇头,“我很尊敬他,仰慕他,但他说连他都未必懂得所谓爱情是怎么回事,我这样不成熟的人更没有资格尝试这种感情。两个男人间有恩情和兄弟情已经够分量了。”

范天澜抬起头,看着他接近纯黑色的双眼,“如果他承认对你的感情,你会接受他吗?”

“他说他没有这个意思……”云深作为一个工程师,思维方式非常务实。

“如果。”范天澜坚持。

“……好吧,我想想。”云深妥协了。

即使坐在轮椅上也没有丝毫颓废感的男人点着了叼在嘴里的烟,把打火机收进口袋,抬眼看过来,是那种熟悉的带点不正经的微笑。

既然你非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如我们顺便谈个恋爱吧,嗯?

——“天澜,我想我会的。”

范天澜只是专注地看着他,云深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我对这种事很不擅长,也确实不了解那种感情,那种常理上人们认为应当激烈的,甜蜜的,无可取代,能为之生或者死的感情。但如果像我的父母一样互为知己,无论艰难还是顺遂都不离不弃,一生相随至终,这样我是能够做到的,哪怕……已经没剩下多少时间。”

“即使对方是个男人?”范天澜轻声问。

“对象是谁并不那么重要,”云深轻轻摇头,“到了需要伴侣的那一天,我希望我能找到一个会和我走到最后的人,天澜,我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开,作为留下来的那个人并不好受。”

所以那个男人说了一个又一个拙劣的谎言,为了不束缚眼前这个人,但他最后还是输给了那些被谎言所包裹的感情,说不出口的话,无法控制却又无法实现的,最后成就的只是一个只能维持七年的封印。

范天澜沉默着,看着这个人伤怀的面孔,他想做些什么,但他想做的每件事都有和那个已经死去的男人相似的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