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准备干涉(第2/4页)

干涉是必然的。

这是两次集体会议的共同结论。

开拓者不可能对这两个问题置之不理。即使在他人看来干涉的理由并不十分充足,因为他们刚刚算是渡过了一场重大危机,如今城市的运转几乎占用了他们全部的力量。卡斯波人的意图值得商榷,而奥森郡——虽然它因为那场农民战争和刑场事件已经变得十分虚弱,但正是因为如此,重建秩序就变成了一项完全可以想象的极其艰难的工作。更何况他们没有足够的名义。伊尔·阿诺德已经完成了他自己的复仇,这份复仇之果不仅摧毁了奥森郡的统治阶层,也即将撼动整个王国,然而洛森的王室同贵族不太可能为此向新玛希城宣战,他们只会进一步谴责“外邦人”,在其他国家和地区持续宣扬他们的残酷暴虐。

也许一个虚弱的,混乱的奥森郡对新玛希城来说是有利的,它会进一步消耗洛森王国的力量,拖住所有针对开拓者的进一步攻击。伊尔·阿诺德虽然不是正式的新玛希城居民——他确实曾经非常详细地询问过要如何获得这座城市的正式身份,对开拓者们表示过向往,却又同时明确地表示他暂时还不想成为城市的一分子,但他在奥森郡活动时一直以外邦人代理人的身份出现,许多人——包括新玛希城中的新居民都会理所当然地认为,刑场事件是开拓者们对奥森贵族和教会的一次决绝报复,接下来他们的任何干涉都会坐实这一罪名。

如果他们再向那处苦难之地派遣工作队——啊哈,完全的侵略行为!

不过开拓者们不是很在乎这个。有关于他们的罪名每一天都在增加,差不多全是败犬的狂吠,既伤不了人,也不能阻止他们的工作,甚至不一定能进入他们的耳朵。他们大多都在新玛希城工作了一定的时间,但工作的时间越长,这些开拓者越是清晰地意识到,作为术师的追随者,他们在此地工作的追求既不是因为他的命令要在此地建设一个十分弱化的工业城,也不是通过夺取一块资源尚可的封地,建立起属于他们这些年轻人的新王国。

他们确实认为自己正在进行高尚的事业,但他们并不是通过居高临下的施舍来获得身心的满足。他们为了他人的福祉工作,可既不苛待自己,也不相信“爱的感化”,他们通过调整每一步的工作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每一个开拓者都能感觉到自己的成长,这大概就是术师让他们走出来的目的之一。他们来到这里是因为他们愿意为了术师做任何事,但实际上,新玛希城更像术师为他们准备的新学校,年轻而又能力的学生在这里继续他们的学习,并通过压力极大的工作来深刻认识那些曾经只留在纸上和黑板上的教条。

人只有投身于解放他人的事业,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这是任何邪恶宗教的狂信徒都不敢叫喊的信条,甚至开拓者们在内部交流时也很少使用它,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工作还做得十分不够。若是以利益为导向,他们确实不应再干涉奥森郡之事,但可是你让他们如何无视那些正在发生的人类共通的痛苦呢?

塞力斯神父的讲述记录即使经过范天澜的审视,删去了许多记录者的感情倾向,仍然在传播过程中让许多开拓者感到悲痛。相当一部分人是认识伊尔·阿诺德的,在这场惨事之前,那个青年人是同伴,是交易人,是一个他们交谈过的、见面过的、听说过的人,很多人都不知道他的死亡,在他以这样一种方式离开世界后,人们似乎才真正开始认识他,认识到这份年轻生命的可贵之处。

然而他走了,一去不再回头。

他用自己的死给开拓者们留下了一个引子,新玛希城站在了一个新的路口上。

干涉是必然的——干涉的程度,干涉的规模却一时难以决定,开拓者们还需要等待工业联盟的指导和回复。如果可以的话,开拓者们不想再向工业城要求更多的援助,不管是人还是物,工业联盟在兽人帝国并不是没有敌人。虽然工业联盟本身无疑是强大的,但一个奥比斯的海港城和一个新玛希城都依赖着它的支持,两者已经明显地摊薄了它的力量。

还有,走出工业城的开拓者们几乎都是人族……许多人甚至要费点儿力气才能想起工业城外那片草原的样子,那么工业联盟的另一半成员,仍然留在兽人帝国的兽人如何看待这两座城市的发展?许多认知未经实践就不能变成自己的东西,那些狼人和其他族群的盟友们会通过什么方式,越过地域和种族的障碍来建立共同的价值观?开拓者们自然而然地讨论到了这些问题,不过他们只是关心,并不忧虑。

三个城市和地区的生产生活运转十分顺利,说明一切都在术师的完全控制之下。

讨论会不仅在临时政府中召开,也在执行工作组中召开,事关城市的发展方向,许多新玛希城人也加入了讨论,这场广泛的讨论彰显出人们不同的价值及利益倾向,只有安置区的新居民被暂时有意地隔绝在这两个问题之外。在新玛希城临时政府作出正式决定,并通过工业联盟的代表会议之前,学习报上不会有明显引导性的文章,虽然它刊载塞力斯主教的讲述实录似乎已经说明了联盟的某种立场。

新玛希城关于奥森郡的讨论还在进行,离决议会议还有三天时间。报纸是今天的。

范天澜折起这份报纸,拿起笔,低头开始写行程表。行程表不是给他自己看的,而是贴在门上给需要来找他这个负责人的人看的,好让他们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去哪儿找到他。写完之后他站起来,拿起粗布提包,走出门,将行程表往门上一夹,转身向楼梯口走去。

今天又一批补给船要来,这一次他要亲自去接。

一般只有补给船送来的是什么机械设备,或者大件零件的时候才需要他去现场,虽然不是必须,但之前那个要命的时期,有他和没他在的设备处简直是两个世界,一个秩序井然,各就其位,运转如行云流水,一个是兵荒马乱,每一个人都脚打后脑勺,却总是按下这头起了那头。

范天澜并不觉得自己的这些伙伴无能,普通人不可能有近于无限的精力和三百六十度的不受实体阻碍的感官,他们能够配合他的工作,这已经足够强大了。

不过范天澜这一次来码头不是为了这些工作。

工业城后勤部门的联系人昨晚在无线电中对他说:“有术师给你的礼物。”

已经三天没有直接联系过了。他现在在干什么?

范天澜到了地方,码头已经被清空,工人和他们的运输队都做好了准备,一艘白船正在入港,后面还有三艘。前两艘开始卸货了。很普通的东西,粮食,机械,药品,服装,书籍,还有信。一整个箱子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