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先锋队(第2/3页)

与这样的考验相比,生活条件的变差和衣食的缩减对人的磨砺反而要退居其次了。

很难说在那段日子里,他们心灵的支柱是否动摇或者动摇到了什么程度,但凡是经过那一段时期没有崩溃的人——奇迹的是一个崩溃的都没有——再谈起这一段经历,比起不堪回首或者苦笑摆手,他们用得更多的描述是“宛若再生”,阻碍他们达成目的的心灵弱点被磨出了厚茧,当人们回头揭去这麻木的屏障,便发现其下的肌体已经近于无暇。

至此,他们才明白他们所做的一切并非为了追逐天上明月,而是为了扎根大地,繁衍成林。

云深自初来这个世界就在等待的,一步步耐心培育的那个群体终于有了雏形。

虽然他们现在还很不成熟,经验不够丰富,因为没有遭遇过真正的挫折而容易想当然和飘飘然,但这些问题并不致命。他们还很年轻,有足够的时间和足够的热情去探索这个宽广而又反应迟钝的世界,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有艰苦奋斗的时刻,也有尽享欢乐的时刻,艰苦的时刻他们勤恳努力,欢乐的时刻他们随心所欲,生命如同一条曲折的河流,路上总有不同的风景。

而身为源头,云深的生命之河也许更广阔,经历的风景也许更深远,但他和别人最大的不同也许在于,他很早就看到了旅途的终点,这并没有让他感到乏味或者停止对未来的期望,相反地,他可能比任何人都要珍惜眼前的人与事。

作为地位越来越超脱的联盟主导者,云深的活动范围却是相反地越来越窄,虽然还不到绝对不能离开工业城的地步,不过在墨拉维亚都可以开开心心跑去参加各种新年活动,创造一些奇葩记录的时候,他跟范天澜的新年日程却大都是各种各样的探视、访问、参观和应邀出席。联盟没有宣传他的存在,媒体也从不描述他的外表,传播他的具体形象,很多联盟人没有见过他的面容,但这似乎更激起了人们对他的热爱,他每到一处都会引起热烈反响,尤其是在这个工业城对外开放,各地的部落人冒着严寒涌入这座冰与火之城的的时候。

虽然云深认为这可能是因为他身边的人总是很引人注目。

墨拉维亚的容貌对普通人来说是很有冲击力的——不管看过多少次,也不管对他平日在联盟的表现是什么看法;斯卡是兽人如今公认的领袖,伯斯是他铁板钉钉的继任者,他们的外表也很出众,而部落人对他们总是有很多诉求;他和药师同行时周围的人会少一些,这也许跟场所和接触的人有关系;不过,更多数的时候,他身边陪伴的还是那个人。

攻击性越来越接近墨拉维亚的外表和在联盟如日中天的名气,以及某种可以笼统称之为“进化”导致的气质变化,有时候连云深也会不能免俗地停下来看他一会儿。

他抬起头来,就那样静静地,温柔地看着他。

范天澜喜欢被他这样看着。

毕竟是新年假期,公共事务只占他们一天形成的部分,剩下的时间里范天澜几乎和他形影不离。这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虽然范天澜向来不参考那些他觉得没有价值的意见,但因为云深,他有时候也不得不忍耐一些烦人家伙的打扰。

“这是假期。”他说。

“对,这是假期。”塔克拉说:“不然我来这儿干嘛?”

幼儿式的斗气最多持续到这里,因为云深看起来确实需要一些陪伴。即使是假期,云深也没有什么可娱乐的东西,作为一个普通人,他既不能像墨拉维亚那样自在地身处人群,也不像斯卡那样对各种擂台感兴趣;药师几乎整个假期都在处理斯卡收到的各种部落贡礼;年轻人非常希望术师能在这个值得纪念的节日里再多给他们一些指引;精灵们围绕着他好像对待易碎品,而比起下棋或者演奏音乐之类的室内活动,他们更喜欢来找他谈论自己的论文……至少范天澜或者塔克拉在的时候,特地放在他身边的护卫力量能减少很大一部分。

实际上塔克拉来得也不频繁,新年之后他的工作会有很大的变动,他需要作很多准备。

于是云深看书,批阅,学习,休息,范天澜总在他身边。

“会无聊吗?”有时候他这样问他。

“不会。”云深说。他看向他。

“你会觉得这个世界无聊吗?”他问。

范天澜想了片刻。

“一般。”

云深笑了起来。

“一般也不错了。”

不需要去任何地方的时候,他们有时也会去外面随便走走。阴暗的天空下,堆积在路边和屋檐的冰雪厚重圆润,亮面映照着路灯的暖光,阴影处一片墨蓝,绵延的弧线将人们从这条步道带往尽头明镜般的冰湖,湖边的林木冰雕雪砌,被挂在树上的灯火照得晶莹剔透。

这种天气对云深来说是很冷的,也很少会有人在这样的时间来湖边,路上的雪能没过脚踝,云深差点摔了一跤,范天澜抓着他的手,他们慢慢走了一圈。

美好的时光总易消逝,新年假期很快就结束了。工业城的人们逐一回到岗位,给缓慢下来的生产体系重新加上马力,机器隆隆运转起来,产品又流水一般被生产出来,看起来一如往常。不过假期的影响对生产还是产生了一定的影响,良品率降低,故障率提高,人们的身体和精神还残余着兴奋的余韵,还未完全调整过来,新一轮开拓者考试又要开始了,与此同时,另一个重磅消息降临到联盟的部落人头上。

由于对部落未来道路的不同选择,自联盟代表大会后,部落“新人”和“老人”的矛盾就不断积累和加深,在新旧观念的碰撞和基点地区一日千里的发展刺激下,加上对联盟的信任日益加深,让很多人产生了类似坎拉尔那场青年小组会议的想法:他们希望也兽人也有自己的“开拓者”领导者,用强硬的手段和无私的付出将他们捏合成一个整体,以不逊于人类的速度得到长足的发展。

比起“一个部落分配一个新住地”或者像某个豹族部落委婉提出的“一个新住地注定一个忠诚的族群为管理者”,想要自己的开拓者——这样的愿望看起来更合理一些,但部落人也知道这难以被实现。从第一次开拓者考试举办至今,将正选和特选的通过者都加起来,联盟有记录的开拓者总数也不足两千人,这两千人已经被两个基点地区占用了大多数,剩下的就算一个部落分一个看着好看,数量也是不能满足的。何况如今人类与兽人之间的隔阂仍难以消除,兽人们更希望能过给予他们帮助的是“自己人”。

斯卡说:“那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