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以人为本(第2/3页)

联盟甚至还会在报纸和广播中教给人们必要的基础知识,有些人地隔偏远,就是靠着从这样的渠道学来的知识通过了新行政区的选拔考试,得到了前往工业城深造的机会。这些都是有实证的。

毫无疑问,联盟开放、先进、文明,代表着前进的希望。那么,是谁在阻碍知识和技术的传播?是谁将联盟的知识和技术污蔑为异端邪说,是谁不准联盟的任何印刷制品入境,是谁甚至连联盟的新型农具和高产种子都斥为魔鬼的诱惑?

他们咬牙切齿,严防死守,是因为高天之上真的有一个声音说这一切都是魔鬼的诱惑,还是因为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他们承认联盟是正确的——哪怕只有部分是正确的,他们这些阶层就失去了存在的全部意义?

这些文章不仅在数量上,在质量上也远远超过了反对者们的估计。因为联盟人的教育体系非常完整,他们不仅会读会写,还会引经据典,工业城中的图书馆大概已经是世界上种类最为齐全的图书馆,哪怕在新行政区的学校里,学生也一样要在算术和实操的劳动课程之外进行严格的语文练习,他们在闲暇时阅读课程之外的书籍就像吃饭一样容易,他们长年累月地受这种环境熏陶,一旦放开限制,自然特别有战斗力。

反对者们并非对此全然一无所知,但在被洪流冲刷之前,他们不愿去理解人并不会因为生活在集体之中,接受同样的教育就失去自己思考的能力,他们只剩下最后一块道德的高地,却早已被人选中成为新生代的舞台。

因此这一次关于塞力斯主教的争论不过是对那场惨败的复刻,在上一波大战中生还的反对者们挣扎着重新站起来,发现他们的对手似乎也换了一批,没有那么严谨、精密和老练了,无论文章的长短还是口吻都表现出生涩,但一样令人喘不过气来——

这些联盟人不留任何情面,直接质问反对者们,他们究竟认为塞力斯主教是有罪还是无罪之人?倘若他是有罪,应受绝罚,那么他的成就与教廷有何关联?因为塞力斯生命最后及最辉煌的时刻都是在绝罚之后,他为奥森郡人民所做的一切不是出于忏悔或补偿的动机,他在生前已经数次将态度表明,他余生不多,只愿能有所作为,始终未提教廷一句。

倘若他们认为塞力斯主教无罪,那么,为何无罪之人会受绝罚,倘若这是由于恶人构陷,那恶人从何而来?为何身处同样的环境,宗教只塑造了塞力斯主教的美德,却让他的同僚堕落成魔?又及为何此前身处教中的数十年,塞力斯主教平平无奇,无人注意,却在垂垂老矣的最后五年大放光彩,成为人们心中的活圣人?联盟只是给了他一块地方,一些东西,奥森郡的人民能够证明,这位老人受到的一切尊敬都是他应得的,他从来都不是奥森郡的统治者,而是一位同人们一起亲手将它重新建设起来的拯救者。

归根结底,塞力斯主教能在人生最后的时光获得这样的成就和这样的赞誉,并不是因为他一生恪守教条,至精至诚,相反地,也许他确实说得上是虔诚不改,但他因虔诚而产生的爱最终不是奉献给了神,而是给了人。

因为他也是人。

人终究会回到自己的本质上去。

“人。一切的来处是人,一切的归处也是人。”拉姆斯男爵——现在应该叫拉姆斯指挥士官,伸了个懒腰,把报纸放下,看向宿舍外的阳光。

虽然时隔久远,可能已经有人不记得这位年轻男爵的事例,不过那也不是多么重要的事情。他已经把“德勒镇之王”的头衔像垃圾一样抛弃,远离他父亲的老家,来到他母亲的老家,作为一名现役军官为联盟的发展出力,他觉得这样的生活比过去更有意义一些。

经过一夜良好的休息,长途行军后的疲惫还有一点酸涩留在肌肉里,不过拉姆斯的精神已经完全恢复了,他饶有兴致地欣赏着窗外的花圃,联盟的居住区有一个共同的特色,在情况允许的情况下尽可能地多布置绿色,哪怕军营也不例外。看着那些在晨阳中精神抖擞的植物,拉姆斯想起当年他们从砖厂拉来废砖砌造花坛的情景,卡斯波人一边干活一边觉得“你们外邦人真是奇奇怪怪”,但他们也不讨厌被这样差使。

那个时候的条件真是很差。烈风干热,满面尘沙,目之所及一片焦土……

现在嘛——拉姆斯叠好报纸,从椅子上站起来,换上便服,决定出去走走。每次回来这座城都有新的变化,他还蛮喜欢看到这些变化。

出示假条之后,拉姆斯很顺利地离开了军营,和他一时间出去的人不少,假期难得,他们刚刚打完一场胜仗,而且是有决定意义的一场胜仗,自然而然想要回去见到家人,告诉他们自己的思念,让他们分享自己的荣耀。因为现在“军人”——专指红旗军的军人是一个非常受人敬重,令年轻人向往的职业,既是因为他们强大无敌,又是因为他们堪为道德表率。

敌人看到他们的红旗会胆寒,新行政区的人民看到那道炽红只会心安,而这是在联盟之外的任何地方都不能出现的景象。

曾经有人愤怒质问拉姆斯,咒骂他背叛了自己的阶层,拉姆斯坦然受之,挥手送这位王国贵女上路,只要身上没有太多的罪孽,死亡就远远轮不到她头上。很多贵族说让他们像下等人一样劳作,成日面对泥土和织机,受外邦人盘剥是生不如死,但真正为此“忧郁而死”的人几乎没有——虽然他们很爱把任何病状都说成是因为“心碎了”,不过拉姆斯因为有事曾经去过几次改造农场,他看着在规律的作息,有强度的劳动和食物的折磨之下,那些或者苍白瘦削,或者肥胖过度的贵族“苦不堪言”地变成了体格匀称、手脚有力的农夫,女人则变成了肤色微黑、健步如飞的农妇,文盲率也降到了一个很让人吃惊的数字——他们自己说是因为农场的生活让人缺乏生趣,只能“忍辱负重”的上课听课,读书写字,“给自己找点儿事干”。

所以在与联盟反对者的论战中,有些阴阳怪气的文章就来自改造农场这一类的地方。

虽然创作者努力表达了他们对联盟的不满,但更多的恨意却是向着“软弱无力”“不知抓住时机,借力发展”“沉醉于老旧时光的臭虫们”倾泻,他们痛骂那些畏缩不前的蠢货,明明联盟已经傲慢到在比武中向自己的对手借出武器、盾牌和鞋子,他们还在嚷嚷说怕联盟在空气里下毒,所以结果就是“都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无能至此,不如让联盟统治这个世界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