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永远在一起(第2/4页)

“灾难是在何时,以什么形式开始?”术师问。

亚斯塔罗斯露出回忆遥远过去的神情,他慢慢地说:“太古龙……在死去之前以千万年计的时间,祂一直流浪,一直孤独,不曾遇见过同族,当它意识到自己将在孤寂之中走向灭亡,为等待死后的奇迹,祂吞食了数个恒星系,将它们压缩在祂体内燃烧。”

“一个生物形式的戴森球。”术师低声说。

在他们的注视下,桌面浮起一套模型,它们与运动中再现了模拟的结果。

“那些星系,或者说那些恒星,是一个极大的质量。”那个人又说。

“是的。这些恒星为维持祂的遗体及所遗留的灵性提供能量,一直到它们作为恒星的寿命结束。”亚斯塔罗斯说,“在这支舰队文明来到之前,它们已经开始坍缩。”

他伸手拨弄桌面的模型,“然而太古龙的天赋力量隔绝了内部的危机。直到遗体之中的‘灵性’流入复生的幼体之中,新的天赋力量取代了旧的——平衡打破了。”

研究员们方才为龙的诞生而感到无限欢欣,这个世界就要毁灭了。空间的屏障消失,位于遗体内部巨大空洞内的无限致密核心开始用引力撕扯太古龙比舰队外壳更坚固的遗体,同时也将舰队文明的飞船拉向它的黄金大地。这是突如其来的难以抵抗的危机,舰队文明作出了逃离的决定

亚斯塔罗斯将这个过程描述得很简短。

微风吹动袅袅的水汽,白色的烟雾随着桌上的空间模型一起变形,拧转,拉长,物质在三维空间并不能呈现那一场漫长而艰苦的逃离,但已经足够让人了解那个时候大致的状况。

理论和模型在这里都不重要了,用最简单的语言解释,即使付出了极大的努力,舰队文明和太古龙幼体的逃离最终仍是失败了。

“倘若舰队文明同复生太古龙的联系没有那么深,只要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即使只剩下一个研究员,他们仍然是极有可能完成自救的。”亚斯塔罗斯说,“非常遗憾的是,现实没有如果。”

复生的太古龙是如此年幼,它来不及产生更高的智慧,只有生存的本能,而它生来就有通过吞噬来获得一切力量和知识的能力。太古龙星给予了它力量,让它在极短的时间内成长得极为庞大,舰队文明能够打开逃离的通道,却无法带着这样形态的它离开。

“这就导致了极大的悲剧。”亚斯塔罗斯淡淡地说。

舰队文明在这个世界停留了太长的时间,得到了太多的东西,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标记为太古龙的眷属。太古之龙因他们复生,又因他们死去,整个舰队文明要为其殉葬。

亚斯塔罗斯看着术师说:“死去的是文明的意识,而不是文明本身。”

但没有人的文明不能称之为文明,而只是一个如太古龙星一般的遗迹。他们在扭曲的空间通道中被分割成了两个部分,在舰队文明的最后一个独立个体消亡之前,他们作出了以被分割的舰队为基础建立新世界的计划,并在实验室制造出了未受太古龙灵性污染的新人类。在所有人类死去后,智械确保了这些计划得以实现。

无尽星尘通过通道裂隙狂卷而来,凝聚成制造自然界所需的大量物质,空间发动机在空间乱流中撑起无形的屏障,将两个同源而又不同进化方向的世界笼罩其中,有庞然大物在遍布岩浆与酸雨的大地上出现,那是以太古龙为模板制造的环境工程机,它们开始将新世界耕耘成适宜人类生存的新世界。

这一宏大的工程只进行了不到三千年,然后环境工程机功成身退,躯干融入世界,只留下模糊的传说和仍蕴藏着极大力量的“龙之心”。术师所使用的天眼系统,就是其中一颗龙心被亚斯塔罗斯再利用的产物。

但亚斯塔罗斯并不是被驱使的智械,作为舰队文明集群意识的终端之一,他才是定义上的最后一个人类,但为了执行最后的使命,他将自己拆除得只剩下几个基础功能模块,直到环境工程机将中洲世界和龙骨世界建设完毕,他才将自己封存到后来被称之为不朽之宫的临时管理器当中,直到新人类的数量增长到足够的数量,他又再度获得生命。

与舰队文明的研究员们有相似而又不同基因的新人类的族群意识再造了他的形态、性格及行为模式,不变的只有他生存的目的——使文明延续。

“无论以何种方式。”亚斯塔罗斯说。

从实验室中走出的人类生来就是孤儿,父母们用最后的力量创造了可供他们生存的两个世界,却没有给他们留下指引方向的路标。这些新生命不得不从学会如何生存开始摸索。

虽然这是一个封闭的仍时刻处于危机的世界,但适宜人类生存的自然界已完全成形,在充足的能量供应下,生命蓬勃地发展起来。无论是薄壳世界还是龙骨世界的人族,都在很短的时间内从无到有发展出了各自的文明形式。

即使没有留下任何明确的语言,舰队文明给予新人类的遗产仍无处不在。无论中洲世界还是龙骨世界中的人族,只要他们的社会形态和科学水平发展到了一定的程度,他们就能从两个摇篮世界发现,并通过钻研这些秘密来获得舰队文明的留下的巨大财富。

术师问:“如何确保他们一定走上这条道路呢?”

亚斯塔罗斯说:“天赋者。”

天赋者。在中洲世界以随机方式出现,在龙骨世界以家族形式继承,能够使用“力量”的特殊人类,他们应当是新人类文明的开创者,他们本身就是过去大的科技文明的结晶,他们应当将自身作为研究的范本,以此引导人类向光明的,能够挣脱这个桎梏世界的方向发展。

“这种设想似乎过于理想化了。”术师说。

“如果我们有更多的时间,就不会将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然而非常遗憾。”亚斯塔罗斯说。

“孩子并不一定会按父母的期望成长。”术师说。

“但仍有这样的概率,孩子成长得比父母更强壮,更聪明,更独立。”亚斯塔罗斯说,“他们会继承我们的遗产,发展成为更优越的文明。”

他对术师说:“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您应当都都在为一个问题感到困惑,即这个世界的人心为何如此容易操纵,一旦获得他们的信任,人们就能够表现出截然不同于前的赤诚与团结,如同获得指令的机器。不过在听闻了这些过去的事情之后,您应当已经没有这样的困惑了。”

术师说:“是的,这确实曾让我感到困惑。”

亚斯塔罗斯又看向桌面,桌面上浮出了数种人类的人体模型,细如发丝的亮线在它们的肢体上发展,指示出这些人种的相似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