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2/4页)

她得多为将来的养老做打算。

虽然以现在的年纪,夏菊花寻思养老的事儿有点早,可她就是心里有种不踏实的感觉,总想自己攥住点什么才安心点儿。

剩下的花生炒完一称,足足有三百二十五斤,夏菊花当然得自己送到供销社去。主任尝过之后对夏菊花的手艺仍然赞不绝口,问清楚夏菊花是坐着生产队的牛车来的,就让她干脆把下次的二百斤生花生带回去。

主任说:“这回不用炒那么多,不过最好明天或是后天一早就送来,我们也得往县里交任务呢。”

夏菊花笑了:“行,我赶赶工争取明天下午送来。”

听她答应的痛快,主任也高兴:“我就愿意跟你这样的痛快人打交道。对了,我们供销社有点处理布,不太多,给谁不给谁都不合适,你看看你嫌乎不,要是不嫌乎的话买回去,也够做身衣裳。”

要不夏菊花愿意跟供销社的人打交道呢,以前就算知道供销社有处理的东西,农民也只有羡慕的份,现在却送上门来了。

这不是客气的时候,夏菊花连忙点头说:“那可太谢谢主任了。我们农村人一年一个人只有一尺布票,全家人凑到一起都做不了一身衣裳。主任能让我买处理布,我感谢主任还来不及呢,哪有嫌乎的理儿。”

处理布不多,连十尺都不到,因为两边上没织好,有一寸多宽的布上,都是小点子所以才处理的——正常买布的话,谁也不愿意要这样的布。可夏菊花还是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毕竟这布不光不要布票,一尺才两毛钱,比好布足足便宜了一毛二。

现在夏菊花来钱的路少,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瓣花,她不放过任何省钱的方法。农村人不都是这么过日子吗,省一分就相当于赚一分。

不光夏菊花这么想,王彩凤和孙红梅都是这么想,她们见夏菊花去了一回供销社,不光又带回来新花生,还带回好大一块面料,四只眼睛一直往包布的纸包上瞟。

夏菊花当没看到两人的目光,拿出另外一个纸包递给王彩凤:“上回不是想给保国做床褥子,正好碰着供销社有棉花,特意找了人家主任才买到的。”

棉花是好棉花,可是棉花做出来的褥子铺不到自己身下,也拿不到街上显摆,王彩凤接到后高兴里带着点遗憾。

因为这份遗憾,王彩凤试探着问:“娘,你这么早就买过年的布了,准备做件啥样式的褂子?”那么大一块布,一件褂子肯定用不了,那剩下的布,婆婆会给谁呢?

夏菊花谁也不想给!

布是她买回来的,买布的钱是她自己挣的,给自己做身衣裳,还是用处理布做,已经很委屈自己了好不好?

王彩凤迟迟没得到夏菊花的回答,脸上慢慢写满了失望,让孙红梅看了暗暗解气——虽然她也希望婆婆能看在她是新媳妇的份上,把剩下的布给自己,可眼见着婆婆没有这个意思,当然不希望婆婆把布给王彩凤。

同样是儿媳妇,自己没有王彩凤也没有,那才公平。

可王彩凤手里还有一个纸包,包里是新棉花!孙红梅眼睛里恨不得长出一双手来,把王彩凤手里的纸包抓到自己面前。王彩凤感觉到她眼神的炙热,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己还是有收获的,心里的不满无影无踪,重新高兴起来。

现在婆婆不喜欢孙红梅,上供销社给保国买了东西没有二房的份,可见婆婆还是更看重大房。唉,要是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已经出生就好了,说不定婆婆就不是只买这么点棉花,而是给肚子里的也买一份。

“饭做好了没,下午得把这些花生炒出来,人家供销社急着要呢。”夏菊花无视两个儿媳妇眼神里的刀光剑影,说起自己的安排。

王彩凤连忙说:“做好了做好了,娘咱们现在吃吗?”

做好了当然要吃,夏菊花让两个儿媳妇出去收拾桌子,自己把剩下的钱掏出来,数了数,放到炕柜最底下的小包袱里。想了想,她又把小包袱重新打开,把这两次她挣的钱重新拿了出来。

做被子挣了八块,买包子花了一块还剩下七块。今天挣了四块八,买布花了一块八,买棉花又花了一块,只剩下两块。加到一起剩下九块钱,不能跟家里的钱混到一起。

夏菊花把这九块钱单独放好,又数了数家里的共同财产,六十二块五毛。比起上辈子见过的钱,六十多块钱不算多,可对于这个时候的农村家庭来说,有六十多块钱的存款,已经不少了。

这时农村人最大的开销就是娶媳妇盖房子。夏菊花两个儿媳妇都娶进了门,院子也已经收拾的十分四至,不用重新盖。如果家里没人生病的话,这六十二块钱可以一直存下去。等年底再分一次红,还能再增加一些。

如果不是夏菊花能干会过日子,孤儿寡母这些年,别说存下六十二块钱,说不定得四下里欠帐——村里为了娶儿媳妇或是盖房子,拉下脸跟人说好话借钱的可不少。

这都是自己的血汗钱呀。夏菊花摸着那几张纸币,想起自己上辈子把它们分给两个儿媳妇,却引来偏心议论的情形,决定眼不见心不烦,直接把钱塞进炕柜里。

刚把钱重新放好,孙红梅已经在门外喊夏菊花吃饭。夏菊花出门时看着眼睛一直盯着门缝的孙红梅,笑了一声。这声笑来的突兀收的急促,跟孙红梅匆匆收回的目光有一拼,孙红梅的脸慢慢变红了。

直到重新拿着锄头出了门,孙红梅才暗暗捏紧拳头:婆婆在她过门几天装的挺和气,现在拿她当贼防着呢。还有那个王彩凤,也跟婆婆一个鼻孔出气。她们等着,等她找到机会,一定给她们好看。

夏菊花找到了挣钱的门路,一点儿也不怕别人给她好看——刚跟老刘家分家的时候那么难,她都挺过来了,大不了再分一次家好了。

想是这么想,现在家还没分,就还得跟这些人搅和在一起。所以刘志全和刘志双两个各背着一袋子库底子回来,夏菊花还要打开看一下。

“都是高粱呀。”老实说夏菊花有点儿失望。高粱的产量不高,口感也不太好,唯一的好处也就剩下顶饿一条。

刘志双擦了擦自己背粮食流下的汗,有些无奈的说:“人家库里剩下什么我买什么,也不知道怎么了,连高粱都运走了,现在县粮站只剩下两仓库的粮食,听说还得再运一个库房的粮食呢。”

多扛粮食包多挣钱,刘志双却觉得这么搬下去心里没底。多年四处找东西填饱肚子的经历,让刘志双本能的体会到了什么叫手里有粮,心里不慌。

县里的粮站眼看着要搬空了,虽然不是搬的自家粮食,刘志双心里还是莫明其妙的跟着没底气——如果说刘家正房夏菊花掌握钥匙的仓房,是刘家的底气,县粮站的仓库,就是全县人民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