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2/3页)

李常旺家的问的人耐性还不大好,问了不到三遍就烦了:“我自己也搞不清楚呢,你还是问夏小伙去吧。”说完就不理她了。

为了不耽误进度,李常旺家的下了好大决心过来找夏菊花,听到安宝玲的话能不讪讪吗?这两天来找夏菊花问问题的人多,夏菊花也没抬头看过来的是谁,一边编席一边问:“咋啦,哪儿还不明白?”

安宝玲噗嗤笑了一下,低头编自己的苇席不看李常旺家的了,李常旺家的就是觉得她的耳朵竖的高高的,等着看自己给夏菊花服软呢。

服软就服软。李常旺家的觉得自己这是能屈能伸,开口把自己的疑问说出口。夏菊花心里想了一下,没发现李常旺家的脸色不停变化——她以为夏菊花有意给自己难堪,不想轻易告诉自己呢。

刚想讽刺夏菊花两句,再硬气的说一句我不问你了,夏菊花又开口了,把李常旺家的问题解释的十分详细,还让她看自己是怎么处理两个苇片接茬的地方,李常旺家的真是脸红一阵白一阵听完的。

等她一走,安宝玲就忍不住笑了:“嫂子,我更服你了。”

见夏菊花不解的看着她,安宝玲强忍着笑小声说:“你是没见李常旺家的脸色,都快能染布了,那红的青的,看着就好看。”

夏菊花也笑了,她发现两辈子的安宝玲都是有啥说啥的性子,能一直保持这样的性子,应该是刘三壮没让她受太大的委屈。在孙氏手底下能把媳妇护到这份上,刘三壮也是个能耐人。

安宝玲见夏菊花光笑不说话,知道她就是这么个不好背后说人的性格,也就低头专心的编起席来。

不想没过一会儿,李常旺家的又凑了过来,还把自己编的席一起拿了过来,气的夏菊花边上的人直瞪她——供销社订的是铺在炕上的大席,可不是随手拿着编的小玩意,占地方着呢。

李常旺家的凑过来,别人的地方就有些不够使,得给她腾地方。现在场院里谁不想离夏菊花近点,问问题好方便点儿,当然不愿意让李常旺家的得逞,不瞪她瞪谁。

要不说李常旺家的脸皮厚呢,就跟没看到别人瞪自己一样,四下里赔着笑脸求饶:“我学的慢,离夏小伙近点儿多问问,多问问。”

“常旺家的,我咋听着你不是想问刘嫂子,是想找麻烦呢?”被迫挪地方的有李常满家的,跟李常旺家的是叔伯妯娌,两家一向不大对付,最看不惯李常旺家的天天说嘴挑是非,一下子挑出她的错来:

“想向人家学手艺,不拿东西也就算了,咱们大家一样白学。可这嘴是不是得客气着点儿,张嘴就叫人家的外号,你这是想学东西?”

李常旺家的想着离夏菊花近点儿,自己嘴甜点儿,跟她时不常的多说两句话,这关系不就拉近了,夏菊花也就不好再计较自己曾质疑过给她多计工分的事儿,再问问题夏菊花的停顿说不定都没有了。

李常旺家的觉得,安宝玲可能不愿意别人比她跟夏菊花更好,说不定会拿话点自己,谁知道安宝玲没说什么呢,李常满家的倒站出来了,气的她也瞪起眼珠子:

“我那是叫惯了一时没改过来,刘嫂子都没说啥你叭叭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你说谁是狗呢?”李常满家的也不是吃素的,把苇片往地上一扔,站起来冲着李常旺家的就过去了。

夏菊花无奈的放下自己手里的苇片,向两人说:“你们俩吵吵啥呢,一会儿二壮听见了过来骂你们一顿,这么大岁数了好听是不是。”

她的声音不高,听起来也没多厉害,却一下子让李常满家的和李常旺家的都住了嘴,两人一起看向重新捡起苇片的夏菊花,都一句话不说的坐了下来。

“快编吧,有不会的快点问,我编完这张就先回去了。”夏菊花见场院里的人都往她们这边看,又说了一句就不再出声,大家竟然听话的忙活起来。

安宝玲觉得自家大嫂真是一句顶刘二壮十句,冲着夏菊花比了比大拇指,夏菊花好笑的瞪她一眼,竟让安宝玲觉得大嫂对她比所有人都亲近。

能不亲近吗,这可是她亲嫂子。安宝玲美滋滋的想着,直到看到场院边上站着的孙桂芝,这份高兴劲才散去不少。

“嫂子。”安宝玲叫了一声却没抬头,小声提醒夏菊花:“这两天孙桂芝就跟娘和二哥说,她也想来学编席呢。二哥那儿不知道能不能顶得住,你小心点儿。”

“咋哪儿有便宜都有她呢。”夏菊花听了难得的吐槽一句,偏让李常旺家的听见了,高声问了一句:“谁,谁想占刘嫂子的便宜,嫂子你告诉我。我还不信了,我们编席编的好好的,给生产队增加收入呢,凭什么让不相干的人来占便宜。”

她这一嚷嚷,场院里编席的妇女们又都抬起头来,孙桂芝直接被所有人盯上了。被一个人看还没啥,被十几个人盯着看,还是防备的看,孙桂芝这么厚脸皮的人也招架不住。

“看啥看。”孙桂芝今天是想来看看学编席能不能浑水摸鱼,没想到被李常旺家的叫破了,有些恼羞成怒的对着场院里的人嚷嚷:“就编个席,还怕人看?”

“看呢是不怕人看。”李常旺家的阴阳怪气的接话了:“可就怕有人想搞破坏呀。”

这年头搞破坏可不是什么好词,孙桂芝一听就急了:“你别满嘴喷粪,谁想搞破坏了?”

李常旺家的还怕孙桂芝不急呢,不急她怎么接着阴阳怪气骂人,怎么在夏菊花面前表现出自己和她是一伙的?见孙桂芝真急了,李常旺家的倒乐了:

“你天天跟地主家小姐似的不下地,突然到场院来了,不是想搞破坏是想干啥?”

夏菊花有心告诉李常旺家的,你说的太牵强了,两件事儿之间根本没有什么联系。可是上辈子被孙桂芝姑侄两个恶心的太狠,最终也没说出口,只默默编着自己手里的席子,当孙桂芝不存在。

可惜夏菊花想置身事外,别人却非得拉她下水,她也没办法不是。

孙桂芝就是那个想拉夏菊花下水的人。听到李常旺家的一盆一盆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又跟夏菊花坐的那么近,认定是夏菊花跟李常旺家的说了什么,才让这个爱扯老婆舌头的娘们对自己发疯,孙桂芝冲着夏菊花嚷了起来:

“夏菊花,你躲在人背后算什么本事,有能耐自己跟我说。”

场院里的人看白痴一样看着孙桂芝,心里都说,人家夏菊花和你说得着吗。

夏菊花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手上的动作不停,眼睛都没带抬一下的。骂出口的话没人理,让孙桂芝又想起自己在公社丢丑的那天,夏菊花也是先装没事儿人一样进了饭店,出来后就让自己丢了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