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2/3页)

夏菊花眉头就拧到一块了,好呀,合着自己刚才在生产队的话都白说了,回家这么一会儿又给自己使上了:“老大,你是不愿意让你媳妇跟我好好相处呢,还是对我当生产队长有意见?”

“娘!”刘志全的声音里还是不耐烦:“这是两回事。我就是怕你当不了几天,大队看好别人又不让你干了,有点儿丢脸。”

这话不是刘志全一个人想说的,而是兄弟两个回来翻后院的菜地,一起琢磨出来的。

夏菊花上辈子听这两儿子话中话太多了,一下子就听出来,还是不愿意让自己当这个生产队长呗。夏菊花没搭理刘志全,问跟在后头的刘志双:“老二,你也跟你哥想的一样?”

刘志双低着头不说话,他哥一张嘴,他就知道话说的太直了——这话对没主意的妇女好使,可他娘是那种没主意的妇女吗,真是的话也不能带着他们兄弟两个从老刘家分出来。

别管说不说话,夏菊花已经知道两个儿子的态度了,竟然笑了一下:“那行,我不给你们丢这个脸,咱们分家吧。”

啥?刘志全没想到自己抱怨了一句,竟然让娘提出分家来,马上忘记自己刚才还想向夏菊花兴师问罪,举止无措的原地乱转:“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这不是怕那些人不听你的,你出力还不讨好。村里那些老娘们的嘴你还不知道……”

“你娘就是个老娘们!”夏菊花截断刘志全的话:“当着你二叔的面,我跟没跟你们说过,我为啥得应下当这个队长?你当时咋不说担心我干不好丢人呢。哦,现在我刚进家,气都不让我喘一口堵着不让我进家我嫌丢人?我还告诉你,要堵也是我堵着不让你进门。”

说完,气的手也不洗直接进了正房,呯一声把门关的山响,留下儿子儿媳妇站在院子里,不知道咋办了。

“娘说分家?”王彩凤觉得天都快蹋下来了:“娘咋能张口就说分家呢。”

刘志全也没想到娘反应会这么大,听到媳妇的话更加烦燥:“我咋知道,娘这些天已经提过几次分家了。”

话一出口,三个人心里同时起了一个念头:娘说分家,不是在吓唬他们,而是真这么想的,否则不会几次三番提出来,还一次态度比一次强硬。

可现在不想分家的是他们!刘志全不说了,媳妇挺着个肚子,刘保国还脱不了手,一分家至少三四年得他一个人挣工分养活四口人。刘志双更是,他手里除了五十斤麦子,连一分钱都没有。

还没有媳妇,分了家马上吃饭就成问题。

刘志全大步迈到正房门前,拍着门虚着气喊:“娘,娘你开开门,刚才是我着急说错话了,不是嫌你丢人,更不是不想让你进门。”

王彩凤也走过来跟着赔小话:“娘,志全他不敢埋怨你,就是不会说话,你自己的儿子你还不知道他咋回事儿。”有气都撒你儿子头上吧,现在分家不是要了我的命吗。

刘志双就一句话:“娘,我不分家,谁分我也不分。”分家我马上得饿死。

正房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仿佛屋里没有人一样安静。

夏菊花不是没听见几个人说的话,而是懒得理他们。今天要不把几个人给治服了,以后抱怨的话还不知道听多少。加上一天下来这事连着那事,夏菊花也是个人,能撑到现在已经到极限了。

还有心思跟他们细枝掰叶的说道理?她一个农村老太太,讲不出道理来!事儿已经应下了,不愿意让老娘干,离老娘远远的。。

这一晚夏菊花没出来吃饭,甚至打破多年习惯连洗漱都省了,让兄弟两个更加不安,一回一回跑到正房门前敲门,都没敲开。见正房一直不点灯,王彩凤还让刘保国也敲过两回门,结果没好使。

他们几个是什么时候睡下的,睡的好不好,夏菊花一点儿也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己是在第几次敲门声中睡着的,却是在黑暗之中醒来的。

离天亮还有一会儿,夏菊花再一次认真想分家的可能性,得出的结论仍然是现在不是时候:别的不说,住处就成问题。如果分家还住在一个院子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她不敢保证自己真在儿子需要的时候袖手旁观——当娘的,啥时候对儿子也狠不下那个心。可能只的孙氏那样的奇葩例外吧,夏菊花叹了口气,仍做不到孙氏那样狠心。

分家分不成,那就想想生产队的事儿吧。夏菊花的性格就是这样,凡是自己答应下来的事儿,总想做到最好。她应下当生产队长,是为了早些提醒大家备荒,怎么提醒又是个问题。

想到天麻麻亮了还没想出头绪,夏菊花躺的骨头疼,翻身下地出门。一开门,刘志双正蹲在门口,眼巴巴的看着房门呢。

一见夏菊花出门,他腾地站了起来,可把完全没准备的夏菊花吓了一跳。可能蹲的时间太长,刘志全腿麻的不听使唤,迈一步就停到了原地,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叫娘。

那张脸是真没法看。夏菊花没好气的问:“大早晨你蹲这儿想吓唬谁呢?”

刘志全这个委屈呀,他是怕娘一心真想分家,才想出这么个笨办法堵着,希望娘能第一时间听到他的道歉。谁知道娘竟觉得是在吓唬她,跟他说话的口气说不出的嫌弃。

“娘我哪敢吓唬你。”刘志全一边活动着自己的腿脚,一边又虚着气说:“娘,我昨天真不是埋怨你,就是有点儿担心你。你别生我气了,咱们真不能分家。”

夏菊花淡淡瞥他一眼:“咋就不能分,我看这家早分早好,省得跟老院你奶奶似的,弄得个个儿子都跟仇人似的。”

一直听着动静的刘志双也披着衣裳出来了,正好听到夏菊花的后半句话,一边伸袖子一边说:“娘你跟我奶能一样?我奶那是偏心到没边,你可从来都是一碗水端平。”

夏菊花心里呵呵一声,老娘上辈子最希望听到的就是你们能说我一碗水端平,最后却人人说自己偏心另一个。现在跟我说一碗水端平?

她真的冷笑出声了:“别给我戴高帽子,我这碗水以后只端自己的,平不平用不着你们管。”说完转身向后院去了。

厕所就在后院,夏菊花上后院的目的很明显,刘志全和刘志双自然不能追上去求原谅,只好等在正房门口。一等就等到王彩凤打着呵欠从屋里出来,见他们两个直直杵在那儿也吓了一跳。

一问说是在等娘,王彩凤都觉得服气:“娘去那么长时间没回来,你们咋不叫我一声让我去看看,万一娘出点儿啥事儿不是耽误了吗。”村里不是没有老人上厕所上没的。

当然娘还算不上老,可凡事都有万一不是。

王彩凤担着心,挺着大肚子急三火四的往后院走,正与检查完两兄弟昨天劳动成果的夏菊花碰了个正着。夏菊花有些纳闷的问:“你走这么急干啥,碰着了咋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