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第2/3页)

听说是夏菊花叫她,李大丫毫不犹豫的拍拍屁股过来,安宝玲就推给她一个莆团让她坐下:“你好好看着点儿,能学会多少学会多少。”

李大丫有些为难的说:“招弟说我现在起头起的还不够紧实细密,让我再练练起头呢。”

夏菊花又忍不住想笑了,不过她就低头编席不说话。安宝玲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小声说:“招弟教的跟大嫂教的能一样?她还是跟大嫂学的呢。”

李大丫还是有些不愿意——她觉得自己起头刚刚有些心得,应该多练练——说:“那有啥不一样的,人家招弟可耐心了,我问啥人家都告诉我。”

这个妯娌太轴了。安宝玲无奈的看看夏菊花,见人正两眼含笑的也在看她,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嫂子,我是想着二嫂早学会了,不是能早点上手嘛。”

李大丫见安宝玲陪小心,心知她是为自己好,连忙也对夏菊花说:“嫂子我不是嫌你教的不好,就是觉得得一步一步来。”

夏菊花冲她点头:“大丫说的对,没学会走就想着跑,摔跟头的是自己。咱们上回交到供销社的席人家觉得好,这回至少得达到上回的水平。要是一个个边也不紧还老是翘皮,人家下次该不收咱们的席了。”

刚才安宝玲自以为隐蔽的一嗓子,早被有心的妇女听到了,那么大的席摆着,谁还能看不到夏菊花又编到了要紧的地方?一个接一个的已经有好几个没学会的跟着蹭了过来。

现在听到夏菊花赞同李大丫的话,有脸上发热的,也有跟着点头的。安宝玲自己都有点儿不好意思,小声说:“嫂子,你好不容易消停一会儿,我又把人给你招来了。”

夏菊花无所谓的说:“这有啥,早晚都是教。”说话时声音已经有些沙哑。

安宝玲听了内疚的不行,向着围过来的人说:“好嫂子好兄弟媳妇们,你们听听我嫂子嗓子都说哑了,今天就让她消停的把剩下的席编完了行不行?大家愿意看就看,有不懂的地方先记着,明天再问吧。”

围过来的人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连连说自己不会问,只看着夏菊花咋编就行。还有人说自己学的差不多了,再看一遍应该就学会了,谁要是没学会的可以问自己。

夏菊花听了挺高兴的,大家从连起头都不愿意教,到现在肯主动开口让别人问自己,真是一个挺大的进步,她哪儿能不高兴呢。因此偶尔有人问上一句,哪怕被身边的人先翻白眼,夏菊花也是有问必答。

边说边干,时间过的就快,没等新席编完,陈秋生已经拿着哨子嘟嘟嘟的催着大家下工了。

“队长,”夏菊花收好席正想回家,听到有人喊自己,回头一年是赵华山家的,忙站住了。

赵华山家是平安庄的欠帐户之一,家里日子过的紧巴,一家人自己就觉得抬不起头来,人多的时候很少主动出声。现在赵华山家的明显有事儿找她,夏菊花就自己先笑了一下,免得人家不自在。

许是见夏菊花态度亲和,赵华山家的声音也没那么紧绷了:“队长,我刚学了起头,想带几根苇杆回家,晚上多练练行吗?”

带苇杆回家,夏菊花有些没想到——苇墙刚围好那天,因为下雪夏菊花倒是提出过让大家登记好带了多少苇杆,回家去编席。可是因为人人怕错过学新花样,没有一个回家的,这事儿也就放下了。

现在赵华山家的又提出想带苇杆回家,夏菊花有些拿不准自己该不该开这个口子。赵华山家的见她犹豫,忙说:“队长你别为难,我也就是想着晚上在家闲着也是闲着,练好了明天就能直接编席。要是不方便,我拿家里的高粱杆练也行。”

高粱杆和苇杆能一样嘛,那东西比苇杆又粗又硬,破起来费劲不说,边缘更锋利,一个不小心手上就是一道血口子。

夏菊花想了想,对还没走的妇女们说:“还有谁想跟赵嫂子一样,晚上想回家练练的,一人拿二十根苇杆,自己在家学着破皮、起头。不过不许拿颜色深的,只能拿普通的练。”

竟然让自己拿回去练,赵华山家的有些激动:现在啥东西都是集体的,苇杆也一样。让社员拿回自己家里,夏菊花是冒着风险的,如果有人举报的话,说不定会有人给她扣一个私分集体财产的罪名。

想到这儿,赵华山家的就忐忑起来,她真不该向夏菊花开这个口,这不是给人惹麻烦吗?

同样想到的还有李常旺家的、安宝玲等几个跟夏菊花关系好、心思也缜密的人,安宝玲就小声劝夏菊花:“嫂子,赵嫂子一个人拿也就算了,拿的人多了……”

夏菊花摇了摇头,看着走向苇垛的妇女们:“你看看,去拿的都是新来的,咱们原来编席的人都没拿。可见大家是真心想把席编好,为啥不让大家多练练呢。”

说的很有道理,可这只是夏菊花或是平安庄人的理,如果被外人发现,并借此闹事儿的话,夏菊花还是落不到好。夏菊花见李常满家的几个原来编席的人一直堵在苇墙口不让拿完苇杆的人出去,心里不是不感动的,冲着她们点了点头致谢,声音放大了些:

“大家都知道,让你们拿苇杆回家练编席,我要承担一些风险。所以不管你们拿回家了多少苇杆,都要登记好。也不管你们练习的怎么样,明天还要把这些苇杆破好的苇皮或是你们已经起好的头,都带回来,行不行?”

“行,这咋不行呢。”

“队长你放心吧,别人要问的话,我就说是我自己拿的。”

“队长我一定好好练,保证让供销社一次验收合格。”

妇女们七嘴八舌的向夏菊花保证着。刚开始她们见李常满几个堵在苇墙口不让走,心里还有些埋怨,等听人说完后果之后,都有些后怕的想把苇杆送回去。

没想到夏菊花还让她们把苇杆拿回家,这要是不拿回来,将来让夏菊花吃了挂落,还是个人吗?

李大丫也是要拿苇杆回家的人,想了想她还是把苇杆放下了。回家还没顾得上吃饭,又被叫回来的陈秋生给拿苇杆的人一一登记,发现李大丫没拿苇杆,问了一句:“嫂子你都学会啦,不拿着回去练一练?”

刘二壮可不再是生产队长了,李大丫以后的活计不会再如往年一样轻松。如果学会编苇席的话,可比下地强多了。做为跟刘二壮搭档了多年的会计,陈秋生还是愿意刘二壮家别受他不当生产队长的影响。

李大丫摇了摇头:“我不拿了。我们家你还不知道,人多嘴杂的,少给大嫂添麻烦吧。”

还真是,老刘家一大家子挤在一个院子里,别人不说,就孙氏现在把两个儿子、儿媳妇恨的只差上前咬人,还有让人长见识的刘红娟,如果李大丫把苇杆拿回家去,那两人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