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门铃一直按响个不停, 跟催魂似的。

顾青雾起身想要去开门,白皙的脚沾地,就被贺睢沉给拽了过去, 紧紧锁在软塌上。

他浸润在雪白灯光下的脸庞轮廓, 近看有种失真般的光泽, 神色倒是带了点笑意, 吻着她, 薄唇沿着唇角一直蜿蜒到耳根, 嗓音透着暗哑:“青雾,看着我。”

顾青雾觉得他笑, 比不笑让人有压迫感的多, 忍不住想躲开些,脚尖触碰到的是他屈膝上来时, 冰凉一片的西装裤角。

“你别闹我了……外面还有人按门铃。”

贺睢沉没听进去她的话,更不管门外到底是谁。他想对眼前这个女人做任何事,都无需顾及任何人。那件男士西装外套被扔到地上,他长指从她腰际缓慢移动, 描绘着她的背部。

顾青雾不知道原来接吻时,还能亲密到这种程度的。

她脑海中意识变得混乱, 再也分不了神去管外面走廊谁在按门铃, 呼吸变得很急, 手心下意识去捂住肩上快要松散开的细带, 想说自己快要窒息了, 唇却被他含住。

门铃声终于消停了。

搁在旁边的手机却蓦然响起, 屏幕上方显示来电人:沈星渡。

顾青雾离得近,猛地抓住了一丝清醒,伸手摸索着想去拿, 干净的指尖刚触碰到手机。

不到半秒,贺睢沉深吻着她,修长的手也覆了过来,将那部震动不停的手机随意朝不远处米白色地毯扔去。

没扔准,手机击倒了茶几上的玻璃杯,清脆破碎的响声惊吓得顾青雾全身一颤,瞬间从男人意乱情迷的温柔陷阱醒过来,感觉背部冷汗涔涔,伸手把男人一把推开。

连声照顾都不打,贺睢沉没有任何防备,倒是真让她给推下了软塌。

顾青雾生理性大口呼吸,心脏都在发疼,竟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她发现身体竟然已经完全接纳了贺睢沉这个人,理智却提醒着她不能为了贪图一时的欢愉,到时面对这名利场后的男欢女爱,不知该如何收场。

静了两秒后,顾青雾微微带颤的呼吸声,意图去劝他:“贺睢沉……我还不想,你冷静点。”

贺睢沉看她吓坏的可怜模样,拿起地上的西装外套将她抱住,沙哑的嗓音带着克制情绪:“嗯,别躲我,你身上还有淤伤,等养好了再说。”

顾青雾知道他不至于诓骗自己,这点信任还是有的,否则也用不着停下。

她微僵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刚才紧张的太厉害了,这会儿关节都有点酸痛,明明没做什么,却累的不行,将白嫩的下巴贴在他肩膀处,声音很轻很轻:“我明天还有戏,想早点睡觉了。”

贺睢沉起身抱她去卧室的大床上,真如他所言,没有越界一步,扯过被子盖住她后,顶多是用嘴唇温柔贴了贴她的额头,嗓音格外温柔道:“安心睡,我去整理下外面。”

客厅的软塌上乱的不行,枕头什么的到处地上滚,玻璃杯还被摔碎了,倘若不整理的话,第二天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昨晚在这里发生过什么激烈的画面。

顾青雾想到这个,确实是该做好善后工作,也就没说话,将脸蛋埋在被子里,身上似乎还残留着男人的气息没散去。

她慢慢去平复呼吸,只觉得贺睢沉在这方面事上,一旦不再严守清规戒律,就太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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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的门被掩上,隔绝了外面明亮的光线。

贺睢沉向来洁癖很重,凌乱的客厅被他原封不动的整理归位,连先前包裹在女人身上的浴袍也叠好搁在沙发上,窗户被敞开许些,深秋的寒风吹散了封闭室内浓郁的药味。

他去浴室慢条斯理的冲了个澡,走出来时,门铃正响。

贺睢沉面色如常地走过去开门。

“贺总。”

在走廊外面,严述将备用的整套西装递过来,以及临时去医院找老中医开的药酒。

专治膝盖淤伤的那种。

他没想到贺总这么冷情冷性的性格,在高压度的工作下,不辞辛苦来回奔波横店,第一晚就跟顾小姐玩这么激烈的跪地式,闹到发消息让他去医院找老中医开效果最好的药酒。

严述按耐住内心八卦欲,给了贺睢沉一个男人之间才懂的那种眼神暗示:“贺总,里面您想要的,我都一件不落的给您周全备好了。”

贺睢沉伸手平静接过袋子,看他笑的分外热情,薄唇轻扯问了句:“你在兴奋什么?”

“没有啊,我没有兴奋。”

严述绝口不承认,未了,又提起另一件事:“对了贺总,我刚来的时候,看到门把手挂着一个药袋,不知道是谁给顾小姐的吧。”

“就这个,蓝色药袋,里面也是药酒。”

贺睢沉眼风极淡的扫了一下严述递来的蓝色药袋,语调亦是淡而无味:“扔了。”

“好的,这样来历不明的东西,怎么能给顾小姐用呢。”严述秒懂,又给了贺睢沉一个灿烂热情的笑容。

这种疑是情敌献殷勤送的东西,不该出现在顾小姐的面前,就该立刻拿去毁尸灭迹掉。

贺睢沉却没去管严述继续暗示性十足的古怪笑容,反手便把门关上。

他缓步走到茶几前,将药袋放下,两指去打开时,正才注意到里面不仅仅有消毒水棉签和药酒,还有一盒深蓝色的六只装小方块。

贺睢沉眸色低垂,倒是看了两秒后,面无表情直接扔在了纸巾盒里。

一整个晚上,他用药酒反复将顾青雾身上大小不一的淤伤反复上药揉搓,等药效散得差不多,又拿湿毛巾帮她擦拭干净,精准算着时间。

顾青雾精神体力都在白天拍戏吊威亚时消耗,熬不住夜,刚开始还会迷迷糊糊去看他专心给自己上药的样子。

之后,栽进了蓬松绵软的被窝里,就无论怎么被翻来覆去,也不愿意醒来了。

带了点潮意的呼吸,轻轻的落在他修长的手背上,睡得毫无防备心。

贺睢沉坐在床沿,动作很轻将白色的浴袍给她重新穿上,没起身离开,长指有一下没一下描绘着她触感柔滑的脸蛋,室内的窗帘没拉,大床的旁边便是落地窗外灯火稀疏的漆黑夜色。

这样深的夜里,他想到了14岁的顾青雾。

少女时期的她,性格野,却占了一张无辜乖巧脸蛋的便宜,平日里南鸣寺的和尚对她都很宽待,放任她像个山霸王一样将寺庙当成自己地盘。

到夏日时,顾青雾怕热,最喜水井冰镇的西瓜。

往往她到了傍晚时分,都会怀里捧着半个西瓜,往青石台阶坐,白色长裙柔滑地搭在脚踝下,从不爱穿鞋,脚尖轻点着地,一眼望去白嫩得掐出水。

他在殿内抄写完佛经,沿着门廊走到黑色香炉鼎旁,高挑身形隐在袅袅的青烟中,沉沉静静着她一口一个瓜,不忘分给台阶下,那只被她在山上捡来叫做走地鸡的猫头鹰幼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