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刺客

萧云谏一怔。

凌祉这话,是何意思?

他知晓自己如今再梦境之中的身份地位,更省得自己也没有了灵力加持。

莫不是……

他还未曾深想,便被凌祉揽腰带着往后一撤。

他脚步流转,侧身躲过了那来人的一击。

来人一身黑衣,蒙面遮脸,似是招招剑式要取他二人性命。

萧云谏这才了然,原是凌祉的后半句应当是——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怎多了旁的脚步声。”

凌祉将他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面对着那突然杀来的黑衣人。

无上仙门虽是修道,也会传授剑招防身。

凌祉便学了那其中几式,行云流水般地划了出去。

只不过他手边无剑,只在须臾间捡了旁边的一只木棍以对。

黑衣人的剑锋犀利,凌祉也未曾甘拜下风。

眼见他便要直取黑衣人的命脉,却没想到木棍脆弱。

几次三番地交手下来,木棍已被剑锋削断。

凌祉翻身跃过矮桌,将萧云谏推到一个柱子后面,替他遮挡着攻势。

自己却是直面又赤手空拳地迎上了黑衣人。

所有人进宫皆要卸甲,武器自然不能留在身上。

谁又能想到,这皇宫内院,竟出了个刺客。

刺客不去行刺女皇、皇子,却偏生挑上了他们两个这被扣留在宫中之人!

黑衣人的武艺不差。

恐怕就是派他来之人,恐怕也在忧虑凌祉是否这个北司领导者,是否亦是武功高强之人。

萧云谏藏匿于柱子后面。

他从前在无上仙门时候,就只爱修习灵术,并不爱舞刀弄剑。

自然是学了个皮毛。

更何况,便是他真的记得那些招式——

他又如何能真的在凌祉面前显现出来呢?

他皱着眉眼,以极快地速度观察着黑衣人的招式。

好在五感敏锐,黑衣人的动作在他眼中,并不迅捷。

他随手挑了屋内装饰用的一枝花枝丢给凌祉。

随即便说道:“攻他左下第二根肋骨!”

凌祉一阖眼,睁开的时候,便按着萧云谏所言出击。

黑衣人明显被他杀了个措手不及。

萧云谏便又道:“右边腰窝!”

凌祉依言,又将黑衣人的招式打散,让他节节退后了两步。

“肩胛!”

“背后!”

黑衣人也非蠢钝,他瞧了一眼萧云谏——

便知这萧云谏虽是嘴上功夫了得,可没有武艺傍身,这才应当是弱点。

凌祉尚未反应过来,黑衣人便先弃了那边的攻势,奔着萧云谏而来。

一剑猛刺过来,萧云谏没他的速度快,已是避无可避。

可凌祉却是以常人看不清速度的动作,翻身到了自己的身前。

萧云谏仿若瞧见了从前的凌祉一般,一袭白衣,鲜血祭染。

那时候,他也是这般替自己挡下全部伤害的吧……

他似乎有些恍惚了,心中好似也有几分犹豫与激荡。

剑尖刺入凌祉的左肩两寸,凌祉也将那花枝完完整整地捅入了黑衣人的胸膛。

他生生拔出了戳进自己肩膀的剑尖,踉跄几步,捂住伤口。

萧云谏忙从他身后扶住他的身子,扶着他在床上坐下。

鲜血从他肩膀的伤口上源源不断地溢出,指缝间皆是一片赤红。

萧云谏忙不迭地撕扯下一块衣衫角,为他缠上伤口。

可是伤口又深,剑锋又利,竟是有些止不住血了。

他眼见凌祉的脸色愈发苍白,昏昏沉沉地半阖着双眸。

却仍是紧握住他的手,一个劲儿地唤着:“阿谏,我错了,原谅我……”

“阿谏。”

他无助地唤着曾经熟悉的名姓。

萧云谏抿了抿嘴,终是应了一声:“嗯。”

凌祉却似是得了莫大的鼓舞一般,竟是挣扎着睁开了双眸。

他看着面前的萧云谏,笃定而又欣喜地说道:“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你便是阿谏……”

萧云谏沉默不语,只是轻轻捏了一下凌祉的虎口。

也算是用实际行动,告诉、宽慰着他。

凌祉实在血流止不住。

萧云谏没法,只得先推开了他,到了外面去瞧瞧这水榭之上,可是有人能救他出险情。

可他喊了许久,岸边却是一点响动都没有。

就连来时点的莹莹烛火,也在之前就被熄灭。

黑衣人是靠着轻功点水而来。

不说他们并不真的会武功。

就算真的会,萧云谏也带不走凌祉这个受伤、流血不止之人。

他一咬牙,扭头折返了回去。

即便他是腻烦凌祉在他身侧的日日夜夜。

可却当真不能看着凌祉死在自己的面前,梦境中亦然。

他不是还有那块梦神注入了神力的玉环吗?

大不了便是先透支用了,顶多撑到梦境结束再回去。

他回来之后,便见凌祉已自行下了床。

惨白着一张脸,颤抖着双唇看向他,说道:“我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阿谏。”

萧云谏憋闷着一口气在胸间。

他没应凌祉的话语,只问:“那玉环在何处?”

凌祉本就迷糊,这一下更是如同将他击溃一般。

他怔怔地望向萧云谏,张了张嘴,却是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好容易哑着嗓子说出来,却是:“阿谏,你要回去了?”

他当是萧云谏趁着他重伤,干干脆脆地把他扔在梦境中自生自灭,自己回九重天上去罢了。

凌祉只觉,那身上的伤口,倒不如心底里的痛了。

他捂着伤口的手缓缓松开,本是已止了一些的血,又再次冲开。

一瞬间,便沁满了整个布条。

他身上穿黑,便也因着血渍,而更黑了一片。

他轻声道:“好……不必管我。”

竟是死死地阖上了双眸,好似在等着自己未来的命途一般。

他就连身子骨,都软踏踏地落了下去。

只余下那颗仍在跳动的心,也仿佛被人死死攥住一般,叫他生不如死。

萧云谏气急,怒道:“凌祉,你若是有疾,你便去治,别在我这里期期艾艾地装可怜。赶紧的,那玉环在何处?”

凌祉强忍着伤痛,指了指自己的怀中。

萧云谏便上手,小心翼翼地避着他伤口寻到了那玉环。

他回过头,看见的便是凌祉咬着双唇,隐忍不发痛意的模样。

他啧了一声,别过头去。

弄得他倒是,心中不忍至极了。

他用玉环导了神力在自己身上,又用着将神力覆在凌祉身上。

不出片刻,便平了他那道剑伤。

不再源源不断流出鲜血后,凌祉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即便仍是苍白如纸,可倚在床上,已是没有方才那如死人般的吓人了。

萧云谏止了玉环中的神力输送,问向凌祉:“可好些了?”

凌祉慢吞吞地点头:“好多了。只是你……怎得用了它,为我疗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