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谋划

凌祉桎梏着顾傲霜,听着顾傲霜小心翼翼地讨巧说道:“这位大哥,可否看在当年我还予了你许多金锭子的份上,先行放我一条生路?”

却是由心笑了笑。

这回,他可算是帮得了萧云谏?

“你记得我是谁?”凌祉没头脑地问了一句。

顾傲霜快速地答道:“自是记得。”

那副容貌,谁能忘却。

顾傲霜啧了一声,又道:“你那夫人,可好些了……”

凌祉一怔。

方才想起他说的是萧云谏。

顾傲霜瞧他走神,正欲挣扎逃脱。

却被凌祉抓了个正着。

于是他手上力度用得更大,剑柄便握得更紧。

险些要将顾傲霜的脖颈划出一道血痕来。

他似是已然忘却了,剑下的这个人,大概率是自己曾经“效忠”的魔帝。

日后若是回了现实当中,不知还有旁的事会被波及。

可他满不在乎。

只要真真地帮到萧云谏便好。

三日前在鱼乐镇中的葡萄架下——

萧云谏问他,自己可能信他。

他发了毒誓,便要为萧云谏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萧云谏便道:“我不知寄来此信之人到底为谁?可是一定不是扶英授意的。一者说,她如今刚诞育小皇子,身子不好,并不得闲能抽空与我联系,更不论出宫见我;二者则是,她借采夕的口吻与我联系,从不用这英字结尾。”

“所以——”他嗤笑一声,“虽我不知这冒充之人到底为何,但总归,瞧瞧便知晓了。”

凌祉一惊,忙道:“你要去?”

萧云谏颔首:“自是要去。”

凌祉忙不迭地制止道:“你如今没有防身之术,若是再遇上围追堵截之事,又如何收场?”

萧云谏小心翼翼地从放中取出一包药粉,递到凌祉跟前,冷不丁地说道:“仔细些,是迷药。”

他虽是没有武艺傍身,可到底也不是遇事只会束手就擒的主儿。

自打搬来鱼乐镇,他也是时时刻刻备着,同样也教了乳母那些防身用具怎么使。

不过好在只是未雨绸缪,未曾真的用上。

但却叫他留下了许许多多的好用之物。

譬如此日,便能护住自己。

“若真有危险,我会屏气,将这迷药先洒向旁人。”萧云谏说道。

凌祉深吸了口气,道:“信上说的那地方我依稀有些印象。亭子后侧有座矮丘,能叫人看不见你,你却看个全貌。”

萧云谏展出一张宣纸来,将纸笔递给凌祉,叫他大致地画出那位置去。

凌祉泼墨几笔,便将都城周遭的地形凭着记忆绘制了出来。

但也只是个大概,毕竟他也未曾在那都城中待过多日。

他又用朱砂在点出了那一点八角亭,在对面的山丘上画下了一个圈:“便是这里。”

萧云谏吹拂了一下未干的墨,将地图卷了起来。

凌祉又问:“应当不止此事?”

萧云谏笑了一声:“你说得到对。却也还有两事——”

“一为出门期间,让乳母和顾铮也做了和我一样探亲访友的假象,实则叫他们住去你那鬼宅当中,以保障他二人的安全。”

“二则是……我还是需得你埋伏在一旁,帮我窥探全貌。若是有法子,便擒了他们的领导者来做威胁。”

“也算是,我们手上能拿到一个筹码。只是不知道——”萧云谏话锋一转,“你能不能帮我这个忙?”

凌祉不假思索便答道:“当然。”

一件又算什么。

桩桩件件,他皆能为了萧云谏而粉身碎骨、肝脑涂地。

他回过神来,对着顾傲霜轻声说道:“多有得罪了,驸马爷。”

顾傲霜只觉得声音过分耳熟了些,忙问:“这位大哥,你到底是何人?我记得你是那时候,在山居中阻止我的毁容之人……可若是你同萧云谏他们在一处,那你是、你是——”

他并不蠢钝。

自是琢磨着便约莫猜出来了凌祉的身份。

只是他未曾想到——

萧云谏活着照顾顾铮于鱼乐镇,这凌祉是在殿前被赐死的。

而今竟也活着!

顾傲霜忙道:“凌大人,我……”

“不必多言。”凌祉只冷冷说道,引着他便向八角亭的位置而去。

一打眼便撞上了同样胁迫了采涟的萧云谏。

画面倒是有些好看。

只是顾傲霜的脸色实在颓然。

他叹了口气,说道:“我应当多带些侍卫出来的。”

凌祉敛下眉目。

便是多带多少,他都要完成萧云谏对他的嘱托。

他悬空的手轻轻捂住腰侧。

那里方才亦是被顾傲霜的护卫所砍,重重地划伤一道。

只是他衣着深色,就算是血迹未凝,仍是瞧不出来。

斗笠将他的面貌遮挡得更是严实。

就连萧云谏直直扫过,都没看出来他的面色因为失血而苍白。

他仍是控制着顾傲霜,将他送到了萧云谏身侧。

此刻,他方才说道:“人带来了。”

“多谢。”萧云谏道。

顾傲霜见到萧云谏之时,着实叹了口气。

谁能想到,凌祉这个好好的北司首领,却甘听一个下属之言。

这般深爱,恐不少于自己对陆扶英的感情。

他摇摇头,便又问道:“萧大人、凌大人,你们到底想要做甚?”

“这话,合该是我问你吧?”萧云谏一挑眉,将问题又抛了回去,“驸马爷今日邀我前来此处,是为了何事?”

顾傲霜叹息一番:“不过是陛下之事、铮儿之事,我不过一届商人,也没那般的经纶报复,自是守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罢了。”

萧云谏抿唇一笑,却是半分也不信。

只是他仍道:“若是你当真愿为了他二人好,便应当了了他们心愿,放任他们海阔天空。”

顾傲霜垂头丧气许久,再抬眼时,却尽是恨意:“你可知,穆恕戎对阿英做了何事?他以为他压得密不透风,我却全然皆知。他、他那般禽兽不如!我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斩于闹市!”

他说得义愤填膺,顿了顿,又道:“想来,萧大人也是这般觉得吧?”

萧云谏本就生得好看,展颜一笑的时候,更是叫人移不开目光。

凌祉险些几分呆住,那副神情却是将他颅内三个不同的萧云谏,化作了一人。

他心中窒息一瞬,只觉得伤口似是有些麻木了。

他不得闲暇去观瞻,只脚步稍作虚浮了两下,却叫谁人都未曾看见。

萧云谏笑了许久,方才说道:“既是想做的相同,不若我们寻那八角亭中坐下说话。如今这天气虽是不算热,可日头也毒得很。”

顾傲霜挪动了下脖颈,说道:“却有此意。”

待到了亭内坐下,萧云谏瞧着顾傲霜将所有仆从、侍卫都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