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同归

顾傲霜被采涟早早制在手中。

采涟到底是个女子,亦是没有从前的神力。

虽是能困住顾傲霜一时片刻,可到底也压制不住他太久时间。

萧云谏瞥了那侧一眼,伸手将顾傲霜自己的腰带拆了下来。

丢给采涟,说道:“先把手脚捆上吧。”

采涟如是做了。

顾傲霜没成想,自己明媒正娶来的“夫人”,竟也是效忠于萧云谏的。

他从前倒不知道萧云谏竟然这般大的威望。

也怪不得,陆扶英把顾铮交予他抚育。

原是他哪里只是北司的一个小喽啰,分明是这姜国至高无上之人的心腹!

顾傲霜明了的已是有些晚了。

如今他被捆得像个粽子,搁在八角亭里晾着。

萧云谏见顾傲霜挣不脱,便叫采涟先看住他。

自己却是掀开了凌祉那染血的衣角,腰侧便是长长的一道刀伤。

哪里是凌祉所言的已凝住了血,分明还往外潺潺冒着。

萧云谏脱下外衫先替凌祉裹了伤口。

虽是没伤在要害部位,可这般流血下去,也会要人命的。

他如今亦是将玉环里的神力皆用去救下了顾铮,半分没有剩给凌祉。

他皱皱眉头,几分怒意道:“偏生要给我寻这多事!”

来之前,他还借着乳母的口嘱咐了凌祉:“若是擒不到那领头人也是无妨。须得注意自己,莫要受了伤去。”

如今竟是一语成谶。

萧云谏当机立断对着顾傲霜说道:“你来之时,定有车马。现下快些唤来,寻个医馆替他敷药疗伤。”

顾傲霜没辙,只得照办。

待送至医馆止血之后,凌祉方才道:“又给你添麻烦了。”

萧云谏斜他一眼,道:“是啊。”

上回胸前受一剑,是为了救自己。

这次腰侧挨一刀,亦是为了帮自己。

他无奈又埋怨地再道了一句:“我是说了,让你若有可能便捆了领导者来,没叫你非得自己受伤还要捆来。”

凌祉垂着头,好像受了教训的小孩子一般,一声不吭地由着他骂。

这般行事,倒是叫他如何再骂的下去?

他叹了口气,还是先让了采涟留下照顾。

自己却去见了顾傲霜。

他把自己和顾傲霜关在一间房内,自行解了顾傲霜的手脚。

顾傲霜眼见无人,这才长叹了口气。

他知晓萧云谏不会要了自己的命,不过只是想要他明白现状。

他即刻道:“先前多有得罪萧大人,顾某在此赔罪。只是顾某尚还有一事不解。”

萧云谏道:“何事?”

“从前……”顾傲霜似有几分问不出口,“在假的那座青鸾殿中所发生的事情,您可是掺了几分?”

萧云谏听罢,冷哼一声,倒是将顾傲霜又吓了一跳。

良久,他才道:“那不是,穆恕戎做的吗?”

“是吗?”

萧云谏抿着嘴,又道:“是与不是,又有何干。如今穆恕戎做的,不是刚叫你心中不爽利吗?”

顾傲霜勉强笑了一下:“却也如此。”

而后,便是久久的沉默。

许久萧云谏方才困顿地开口道:“若你没有旁的什么事了,我便不与你在此处闲耗了。”

顾傲霜多是诧异:“不是你有事同我言说?”

萧云谏冷哼一声:“不是你引我而来的吗?怎得倒成了我有事要说?”

顾傲霜被搅合得愈发糊涂了起来,一时间竟是不记得——

到底是自己说的心中想法与萧云谏相同,还是萧云谏所言了。

他舔了舔干涸的下唇,咧嘴说道:“我与萧大人,殊途同归的,我们皆是想要那个人死罢了。”

萧云谏哦了一声,却没再言语。

他就这般可以冷待着顾傲霜。一方面有叫顾傲霜耐不住性子自己跳出来。

二则,还有为了凌祉……的伤,让顾傲霜多几分心惊胆战罢了。

晾了顾傲霜许久,眼见顾傲霜身上都有些发抖了。

他方才没言语,拉开了房门。

顾傲霜诧异万分:“你……竟这般容易地便放我离开?”

“不若呢?”萧云谏敞开门扉,“还问一句,驸马爷是否要留下晚饭吗?”

顾傲霜险些不知要将手脚怎么摆放了。

他踌躇半晌,还是萧云谏先开了口:“待采涟好些。还有,若你当真想念你的儿子——便寄信于我,我自会安排。”

顾傲霜如同长松了一口气,道:“多谢。”

顾家人离去之后,萧云谏回去看上好了药,脸色好多了些的凌祉。

他摇了摇头,哼了一声,却环着手臂倚在门边看着他,并不做声。

凌祉没耐住,说道:“我们……回鱼乐镇吗?”

萧云谏睨他一眼:“你这般,是要我用拖得,将你带回去吗?”

凌祉垂下头,说道:“木剑还未完成,乳母也言说了今日有新做的糕点。”

他言语的都是那些个微乎其微的小事。

萧云谏叹了口气,倏地明白了凌祉话中意思。

他不便是念着自己思虑顾铮,归心似箭。

替自己寻个台阶下。

萧云谏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的,抛给凌祉,说道:“乳母做的糕点倒是没有,不过方才我瞧那路边卖的倒好,便寻了点给你垫垫肚子。”

见凌祉接过,他继而又道:“既是你说了没事儿,那便回去吧,我去准备马车。”

他心中也是忧虑顾铮和乳母在那鬼宅中住着,又无旁人伺候,可是吃得消。

特地寻了辆宽敞的马车来,到了门口又折返回了布料店,要了软些的被褥与枕头铺给凌祉使。

他说寻个人帮着将凌祉挪到车上,省得又牵扯了伤口。

凌祉却道一句自己要脸面,只要了萧云谏一人搀扶。

将他安置在马车之上后,萧云谏方察觉了一丝不对劲儿。

只一闪而过,却叫他忘怀了。

行至深夜,马车方才咯吱驶入了鱼乐镇。

静悄悄的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

万家灯火息,唯独街上的点点星光与莹莹烛火相得益彰。

凌祉便是困顿又迷糊,却仍是不愿意错过与萧云谏任何相处的时光。

这是他等了多久的机会。

他将马车的帘子掀起,别在了一旁。

倚着软枕坐在车厢中看着萧云谏的半个后脑。

他的发丝仍是像从前那般,没有自己帮忙挽,总也不规整。

总是而后那一缕总是拢不上去,每次都要束完冠子,方才想起便随意缠了上去。

凌祉抿着笑意,却不敢再过多的言论。

生怕自己再说多了些,又惹得萧云谏不开心几分。

萧云谏百无聊赖,可却拉不下脸面去寻个话题同凌祉言说。

便是这般静谧无声了六七个时辰。

马车终是停在了鬼宅面前。

萧云谏一跃下了车,瞄了一眼凌祉,却先行敲响了鬼宅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