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破咒

是柔软的触感。

是熟悉的唇。

凌祉有些痴迷在了其中。

即便是他知晓萧云谏这是迫于无奈才亲上来的。

可他却仍想要加深这个得来不易的吻。

但他不能。

他如何能在这紧要关头,独独只想着自己?

还是他清明的片刻,自己伸手推开了萧云谏。

萧云谏眼神顿时也恢复了往日的锐利。

他瞧着如今场景,也来不及做过多的窘迫颜色,便只道:“现下我便施法,定能救下北羌的。”

顺势,他也将凌祉推出了自己织好的法阵之外。

他口中念念有词,吟唱的是那骤然提升神力的咒术。

身侧的灵草一株接一株地枯萎,为萧云谏提供着养分。

凌祉在外,和已变得透明许多的绪川一起屏气看着萧云谏。

他瞧见,萧云谏已是满头大汗,就连厚厚的衣衫都尽然被汗水浸透。

他只能紧握着双拳,替萧云谏提着心。

若是有可能,他多么希望里面的那个人是他。

他亦是同萧云谏言说过,让自己替萧云谏来做这透支修为的一人。

只是萧云谏斜了他一眼,便说道:“可掂量掂量您自己是几斤几两吧。如今你这多用几分法力,便会被两股子气息整得吐血,如何能胜任?难不成要你进去吐上一吐,便让悬暝幻境直接消弭了吗?”

萧云谏端的是瞧不起自己的语调。

可凌祉更是愈发心疼。

法阵内的灵草所剩不多了。

但好似悬暝幻境也有了许多起色。

天际也变得不再那般透明,而山摇地动也停滞了片刻。

就在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以为事情就这般结束了的时候。

却是忽而急转直下。

比之刚才更快地速度变得虚幻了起来,远处的山体也轰然倒塌。

落石滚动着,便接二连三地朝着神殿而来。

萧云谏只得再加上几分神力。

他的脸色已变得如纸一般惨白无颜色,甚至要比那天还透明。

但他仍是在坚持着。

凌祉亦然。

那落石朝着神殿砸来,凌祉便急忙上前,支起了一个保护层。

他并不能如萧云谏那般将保护罩立于周遭,他只得一直用着身体里的灵力、魔力去支撑着。

源源不断地灵力流失。

引得魔力继而又填补了空缺。

他再一次感受到了两股力量就像是拧着麻绳一般,将他的五脏六腑全都栓了起来,捆在一处,极刑着。

可他仍是强顶着胸腔里的难受,咽下口中腥甜,替萧云谏挡住了落石。

那是他们与绪川的“交易”。

那是萧云谏想做的、心中放不下的。

那些事情,不论如何。

他都会拼命为萧云谏而实现。

这也是他为萧云谏而立下的誓言。

就连绪川瞧他二人这幅场景,心中都有几分动荡。

他喃喃道:“若是不行,便不做了……已是这般久了,我已将他们留下这般久了,也许到了尽头,已然足够了……”

可谁人都未曾听见。

也许就算他们二人皆是听见,到了如今局面,皆是不愿放弃的吧。

绪川看着自己虚空的身子,默默走到了萧云谏的法阵周遭。

他帮不上什么,只能看着,再看着一会儿。

萧云谏从进入法阵,开始施法的那一刻起,便觉得自己已是身不由己了。

而如今更是,他只能拼着一口气,继续下去。

他的眼前已是一片漆黑。

神力的迅速流失,叫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仿佛一时间就失去了全部五感。

他不知晓凌祉在他面前,替他抵挡着倾斜而下的石块。

更不知道如今悬暝幻境是怎办情景。

但他却知道,现在还不够,还没有留下北羌。他只能再多努力一番。

他已是感受不到周遭的灵草了,兴许是全然枯萎,又或者是自己身子现在也无法吸收灵草。

萧云谏只有咬破了自己的舌尖,方才能维持着清醒。

他感觉自己的身子,仿佛要被掏空干涸一般。

源源不断的神力用出去,就像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作用都起不到。

那一瞬间,他想过放弃。

想过他们既是已得了悬暝草,解除了梦子诅咒。

便不那么在乎悬暝幻境了。

可他又忆起,那是他亲口答应绪川的。

答应的事,怎能不完成!

他也是神。

也是受世人供奉的神啊!

萧云谏背水一战,最后一搏。

使出最后的气力之后,他仓皇倒地。

他知自己还活着,没有晕过去。

可却并不晓得结果如何。

他睁着双眼,又和闭着并无两样。

他勉强地躺在地上,呼喊着凌祉的名字。

可没有回应。

绪川的名字,更是没有应答。

萧云谏心中急躁,他又什么都瞧不见。

气火攻心便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之时,他入眼可见的是一处明亮干净的居所。

木质的床檐上雕刻的是他曾经在绪川记忆中,看到的北羌百姓会雕刻的花纹。

他眼底多了几分惊喜,挣扎着想要起来。

却忽而有人推门而入,见他动作,忙道:“你身上有伤,莫要乱动!”

萧云谏瞧他衣着,更是北羌人会用的布料与花纹。

所以……他这是将北羌换了回来?

还是他们又进入了绪川的梦境?

萧云谏嘶哑着声音,问道:“与我一起的那人呢?是个生得极漂亮,但样貌有些冷冰冰的。”

那人端了碗水给他,说道:“正在隔壁修养呢!方才他亦是醒了片刻,只说要来寻你,我们废了好大的口舌,方才劝阻了他。如今你也是,瞧得出你二人之间的关系有多好了。”

凌祉还活着。

凌祉还在。

萧云谏方才放了心。

如今他二人能分隔两间屋子,便是梦子诅咒得解。

他啧了一声,莫名有股子——

怅然若失。

他问向那北羌人:“从前南庭铁蹄踏你山河,而后呢?”

“而后自然是我们奋起反抗,压制了他们,捍卫了我们的国家!”那北羌人一脸自豪。

萧云谏这才了然,这里就是他留住的北羌。

而非绪川的记忆。

他点点头,喝了那碗水,又问:“对了,绪川呢?”

北羌人摇摇头:“不知。大祭司这几日皆是不见踪影,不知往何处去了,大山寻了他许久,都未曾找到。他从前并不这般不告而别的,想来定有什么我们不知晓的事情要做。”

萧云谏颔首道了声谢。

他身上虽是神力被掏空,可还算是能稳得住下床。

谢过了北羌人的搀扶,他独自来到凌祉的房间外。

甫一从窗子往里瞧去,便恰好与凌祉四目相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