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月夜

凌祉如被定在了原地般,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阿谏这话是何意?

他怎得……有些理不清了。

萧云谏翻了个身,趴在床榻之上。

撑着下颌抬眸看着他。

他眼底的那颗红色泪痣,愈发的鲜活了起来。

他微微眯起眼睛,眸中有酒意的迷茫,更多的却是对凌祉的期许。

凌祉抓紧了自己的衣衫,生生将平整的外衫,抓出了道道痕迹来。

他脑海中似是一片空白,悄无声息地又写进了许多在他看来不切实际的思绪。

就如同一根羽毛,无时无刻的不在瘙痒着他的心房。

让他将那呼之欲出的答案,放到嘴边。

可怎般也吐不出来。

可他却不敢置信极了。

如今到了临门一脚,他却倏地敲起了退堂鼓。

咚咚作响的,击打着他本就有些脆弱的心脏。

可萧云谏仍是等着他的回应。

他看着萧云谏那一双清亮的眼眸,紧张地舔了舔嘴唇。

终是开了口,问道:“阿谏,你可是说从前喜欢?”

萧云谏气不打一处来,冷不丁地斜了他一眼,说道:“我可从未说过。”

欢喜如同一道惊雷。

劈开了凌祉本就所存无几的思维。

他骤然明白了萧云谏话中含义。

他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自己该作何表情为好。

总归脸上千般万化的。

叫萧云谏不由得摇头道:“我可是头一回,这么真实地欣赏变脸呢。这果真是民间珍宝,令人咂舌称奇。”

他说罢,便微微起身仰头,一把拽下了凌祉的脖颈。

一双柔软的薄唇,就这么没有一丁点征兆地覆了上去。

唇齿交叠间,萧云谏却是被凌祉抢占了主导地位去。

月色自窗楞落入室内。

薄薄地为二人蒙上了一层柔光。

已是万籁俱静。

只是他二人的姿势,着实有些不舒服。

不出片刻,萧云谏便先耐不住了。

他推开了凌祉的身子,揉了揉方才差点因为向后曲起而折断的腰。

又翻了个身,仰面对着凌祉的笑颜。

“其实夜昙没说完,他是给咱们二人设了个局。”萧云谏掰着自己的手指,枕在了凌祉的双膝之上,“只是这个局,只想要让我们和好罢了。他让我认清了自己的心,知晓自己仍是爱着你的。”

凌祉顺着萧云谏铺在他膝盖上的青丝,静静地听着萧云谏又继续说道:“而后,我又省得了坪洲府过往事情原委,本就备着晚些时辰,同你言说的。”

现下萧云谏说开了,倒是没那般的羞赧了。

他又道:“后来瞧着云翳与夜昙的事情,我就想着,不能再拖了。有些话,若是拖得久了,兴许身死道消的时候,都听不见。”

他敛下眉目。

凌祉轻拍了拍他的臂膀,说道:“阿谏,可我们不会。”

萧云谏嗯了一声,阖着双眸,却是真的有些困顿了。

他迷迷糊糊间,又问道:“对了,方才我没听清,夜昙可是说寻到法子,治疗你那毛病了?”

“是。”凌祉应道。

萧云谏又问:“可说了什么法子?我依稀是没听见的。”

凌祉拉过锦被,替他掖了掖被角,哄道:“并无。他只是说,待你明日酒醒后,我们二人一起去寻他。”

萧云谏没再回应,只是绵长的呼吸声,告知了一切。

凌祉抬眸看了一眼窗外的月光。

将萧云谏的身子,环入了怀中。

萧云谏醒来的时候,已过了晌午。

他揉了揉眼睛,微微动了下脑袋。

一打眼就瞧见窗子上挂着的,是熟悉的凌祉衣衫。

凌祉还在他身侧,一边的手臂被自己枕着。

估摸着这会儿已是麻木,没有知觉了。

萧云谏哼唧了一声,面子似是比从前更厚了许多。

没言语就又往凌祉怀里拱了拱。

他们已是错过了许多时间。

便不能再有那些个弯弯绕绕,再走下去了。

凌祉揉了揉萧云谏睡得有些没有章法的发丝,说道:“阿谏,再不起便是连晚饭都要赶不上了。”

萧云谏哦了一声,却是闭着眼睛,非要凌祉伺候他。

凌祉颇为无奈,可到底还是依了他。

替他梳洗更衣完毕后,两人到了夜昙的房间。

夜昙备下了一桌子的好菜,见他二人来此,忍不住啧啧了两声:“我还以为你们只赶得上吃晚饭呢。”

萧云谏一笑:“方才凌祉还说我,恐怕连晚饭都要赶不上了。”

“快些落座,吃吧。”夜昙夹了一筷子菜到萧云谏碗中,“好在我这还能用妖力给你温热着点,不然你就只能食些残羹冷炙了。”

萧云谏埋头扒拉了两下。

夜昙和凌祉对视了一眼,皆是无奈。

生了三千年,还似是个三岁幼童一般。

饭吃到一半,萧云谏眼尖地瞧见夜昙换了件衣衫。

他往日里打扮得素气,现下倒是银丝捻入,在背后和袖口处都绣了白昙花纹路。

夜昙见他目光流连在自己身上,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衫,说道:“我添了喜气,便穿件华丽些的。说来这衣衫从前云翳夸过许多回,只是日子久了,留不住从前那件了,我便做了许多一模一样的。”

萧云谏夹菜的动作一顿。

手腕转了转,替夜昙夹了块鸡肉到了碗中,说道:“多吃些。”

夜昙听罢,也便敞开了自己的肚子。

吃完后,他掸了掸衣角,将下摆理得整洁。

他先头可并不是这般在意姿容的一个人。

如今搁在心上的模样,可更似是要去见什么重要的人一般。

萧云谏摸摸下颌,扒拉了一下凌祉。

他虽是对如何能疗好凌祉身上毛病一事略有心焦。

可却仍是没好意思直截了当地问出来。

还是夜昙看他神色紧张,骤然笑道:“等急了?”

萧云谏忙摇了摇头:“倒也不急在这一时片刻的。”

“撒谎。”夜昙啧了一声,“我明白你的。换了我,一样焦急。”

萧云谏被戳穿了心思,有些窘然地不再出声。

夜昙看了一眼凌祉,又是细细致致地问了许多他发病时候的细节。

终是点了点头,朝着屋内的镂花桐木圆凳努努嘴,示意他二人坐下。

而后,他方才说道:“其实要治这毛病也不难。他如今体内两股气息拧着,谁也不服谁,谁都想来争夺主导。旁人即便是堕魔,但仍是纯净的灵力占了上风。可奈何凌祉他用了禁术一蹴而就的灵气,并不那般纯净。二者相争,皆是不肯相让。”

凌祉回顾着自己从前发病的经历,却也如夜昙所描述。

两股气息,就像是在他体内争斗着,非要论出个高低贵贱来。

萧云谏余光瞥了一眼凌祉的神色,便颔首道:“正是如此。只是要如何去治疗?我又能帮得上什么忙吗?我们先头在悬暝幻境中的时候,是采撷过一种增添修为的灵草,能暂时抑制凌祉的气息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