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等一下, 这是什么……??

简邪还没给出回应,眼前拥有青年外表的邪神就已经俯下身,用手指挑起他的下巴, 轻柔地摩挲他的嘴唇。

【那我就当成默认了。】

说罢,祂微微侧脸。

下一刻, 简邪的嘴唇上传来了冰冷的触觉, 好像雨滴落在赤裸的肌肤上,这动作没比微风拂面要重多少。

奇异的酥麻触觉从脊椎处攀爬上来, 尽管放在他下颌上的手指如同墓地石碑般低温, 但热度却逐渐在简邪的脸颊上升, 这陌生的感觉危险到令人战栗,似乎自己在和亡者相拥。

【担心吓到你。】片刻后,祂懒洋洋地抽身而去, 带走了死亡的气息,低笑了一声,【今天就先这样吧。】

随着祂的话音落下, 黑雾从简邪的身上消散了,秦擢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简邪:“…………”

他的身影伫立在原地。

一秒, 两秒。

意识回笼, 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他整张脸骤然爆红, 抬起手猛地用袖子擦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秦擢。”简邪深吸了一口气,虽然脸上的表情抹去了,但耳尖却略微泛红,“我没同意, 不要做这种事情。”

【我给过你拒绝的时间。】带着一点疑惑。

“……”

那不是没反应过来吗?

就好像正常人都会下意识认为数到三是指三秒,但祂却直接跳过了二, 直接搞成了弯道超车,可谓是奇袭的典范。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简邪很想和祂就这件事说清楚,但眼下他只能深吸一口气,把莫名加快的心跳压了下去。

可能是虫子从眼睛里掉出来的刺激太大,英语课代表不知何时已经晕过去了,否则简邪真不知道一个看不见秦擢的人目睹这一幕会是什么情景……他无缘无故在原地脸颊涨红。

太奇怪了。

“我该怎么做?”简邪转回正题。

【很简单,默念你要做的事情,然后碰他一下就可以。】

秦擢始终抱有极强的占有欲,哪怕只是提到碰一下,祂的语气听起来也不甚友好,混杂着不耐烦和轻蔑。

“……好吧。”

【如果你陷进去,我会直接将你带出。】祂的声音带着漠然,【虽然几率很小,但只是提前做个警告。】

祂并不在乎真相,因为大多人类都是丑恶的。

“……”简邪。

不能对这位邪神的道德感有太高的要求。

——祂的所有耐心、共情和偏袒似乎都只给了一个人类。

……

眼前的景象正在变得模糊。

而几乎是瞬间,剧烈的痛楚就袭击了他。

但很快这种蚀骨之痛就消失了。

简邪从一道伤痕累累的身躯里剥离了出来,以旁观者的视角注视着一切。

这不是属于他的情绪。

周哲愈穿着西城二中的校服,背对着他靠在小巷的墙壁上,而身前站着几位年龄相仿的人,遮住了唯一离开的路。

他们手指中夹着香烟,白烟飘了上来,模糊了面部的轮廓。

天空暗沉沉,乌云密布,黑暗逐步延展,似乎笼罩了整个小巷,几人高大的影子和背后的暗黄的灯光交织为一体。

“啪——”

极其突然,周哲愈被扇了一个耳光,然后一阵拳头到肉的闷响,他的头撞在了墙壁上,在一种哄笑声中摔倒在地上。

“我们找你的朋友有事,你这小子来干什么?”

周哲愈抬起头,目光落在了站在这几人身后的一个人身上:“我……我……”

但在触碰到他恐惧、害怕和困惑的视线后,被他求救注视的那个人却迅速移开了目光,往后退了一大步。

“是我叫他来的,陈哥,”他陪了个笑脸,看向了周哲愈,“我没有钱了,但是,他、他家里条件很不错,我知道他妈妈会给他很多零花钱,好几次我没吃钱吃饭,就是他帮了我,我还去他家做过客——”

闻言,一阵绝望爬上了周哲愈年轻的脸庞。

然而不过短短几秒钟,眼前的视线就骤然颠倒,他被重重压在了潮湿的地面上。

在变得艰难狭窄的视线中,一只虫子从他的手指间爬过,带来一阵疼痛的瘙痒,他动了动指头。

下一刻,虫子啪嗒一声被踩死在鞋底,鲜红的血流了下来。

画面一转。

简邪发现周哲愈坐在了餐桌上,在他面前正对着班主任熟悉的脸。

“我看了你的成绩单,学习退步了。”她手里拿着一张卷子,狠狠皱眉,“不要以为我不管你,你就可以自己放松玩了,上次那些在街上和你打招呼的朋友是怎么回事?现在你连学校都不想去了?”

“那不是我的朋友!”看上去温柔清秀的周哲愈却突然爆发了,“我就是不想去学校了!”

“才说你几句就受不了了,这是对家长说话的态度吗!”

班主任的脸色顿时一沉。

突然,她的脸色缓和了,转头看向了身侧,简邪这才发现餐桌上还坐着第三个人。

在他的餐盘边,一只虫子爬过。

或许周哲愈的潜意识里,这个人应该是不存在的,否则简邪不会忽略他的在场。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没事的,阿姨。”

出乎预料的是,这个人正是之前将周哲愈叫走的朋友。

在班主任收拾饭菜,走向厨房后,他一把抓住了周哲愈的手腕,在对方抬起头的时候露出了一个难过的表情:“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害怕了,但这次不就和你以前帮助我一样……毕竟我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

周哲愈盯着狭小的房间的天花板,没有灯,一片漆黑。

那究竟是暗红色,还是腥黄色?

一边眼睛已经肿了起来,血膜在睫毛上结痂,每一次眨眼就造成新的撕裂,鼻尖萦绕着一股伤口化脓的恶臭味,让他觉得自己如同一滩流淌的烂肉,一具苟延残喘的尸体。

下半身已经没有知觉了。

几米远处,紧紧一墙之隔,有人在抽烟,打牌,时不时发出起哄的大笑声。

这是他被困在这里的第五天,自从他鼓起勇气说了“我不想再给你们钱”之后,就被恼怒的社会青年连推带拽带到了这处破旧的居民楼,他们不让他离开,喝酒之后以棍棒殴打他取乐。

矿泉水瓶原来切开之后可以那么锋利,可以将人的脸皮割伤,戳挑肌肉组织。

不是没有大声求助过,哪怕是控制不住的惨叫声,也应该早就有邻居听到了才对。

但明明是并不怎么隔音的筒子楼,他能听到关门、拉上窗户的响动,却唯独听不到任何敲门声。

“喂,那家伙死了吗?”

“应该不会吧?这才几天啊?”充满了取笑意味的声音飘了过来,“只是警告一下他而已,不然我们去哪里弄钱花花啊?过几天就送回去。再说就算死了又怎么样,反正我们不是那个什么,未成年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