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利润就是勇气

夜色朦胧，巍峨的黑堡顶着凛冽寒风，如同沉睡的巨兽静静地趴伏在黑河岸边。

黑堡镇东侧贫民区最偏僻的角落，有一座低矮的木屋，这是韦奇的家。

韦奇曾是琥珀街的一位自由民商人，他和山羊旅馆的老佣兵们做过邻居。虽然韦奇是个自由民，但蚁灾爆发之前，他在琥珀街有一家旅馆、一家酒馆和两间杂货铺，也算是黑堡镇有头有脸的人物。蚁潮爆发时，为了容纳十几万民众，约克家将镇内的建筑拆掉大半，拆下来的材料全部用来封堵外墙缺口。就这样，韦奇的商铺成了城墙的一部分，他的货物和一千多金索尔的积蓄也都被约克家族征用了。

蚁灾结束后，约克家族重建黑堡镇。为表彰“自愿”为战争捐钱捐物捐房的韦奇老板，约克家族送了一套住宅给他，就是这间贫民区的棚屋。

韦奇的“豪宅”里，十来个人围在桌子旁，桌上点着一盏油灯。灯火如豆，人影绰绰，昏暗的光线下，每个人的脸都模糊不清，脸最大的那个当然是韦奇。

“韦奇老板，你这屋子不错，有桌子，有床不说，还有油灯。不像我们，捐了那么多东西，连个窝都没捞着。”

“唉，我家两代人积攒下来的家当全没了，现在连住在城里的资格都没有，只能搬到外面的棚户区。”

“说起来，是我们的财产太少，要是能像韦奇老板这样一下捐这么多钱，怎么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住在城外面，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众人的吹捧、羡慕和唏嘘让韦奇心中窃喜，他知道自己没找错人。其实，韦奇并没有得到任何表彰，这间十几平米大小的木屋是韦奇的大儿子帮他弄来的。韦奇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长子刚满二十，为人机灵，善钻营，会溜须拍马，蚁灾爆发前，他交好了不少封臣老爷家的管事。约克家重建领地，大肆招收人手，韦奇的长子被某个管事看重，混了个领民身份，为封臣老爷管理养猪场。韦奇的小儿子得到兄长的推荐，谋了个放羊的差事。韦奇的老婆和女儿也被他安置在封臣老爷家的织坊里。原本，韦奇也可以找份差事，但父子二人做了一次长谈，他的长子使出吃奶的力气给韦奇找了这么一间棚屋。

韦奇很清楚，一旦去封臣老爷家做事就再也回不了头，他千方百计地留在黑堡镇是为了东山再起。

“呵呵，别人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你们还不知道吗？我要是搬到城外就算了，留在这里，再不装装样子，还不被人打死。”

众人发出凄凉的哄笑，韦奇继续说道：“我想过了，黑堡镇肯定要重建琥珀大街，可我没钱买铺子……没铺子，没钱，就算商队来了我也翻不了身。我虽然留在城里，其实和你们一样，没机会了。”

无论什么身份的商人，没有本钱是不行的。领地产出了多余的粮食、皮革、布匹、木器等等货物必须及时卖出去，否则只能看着它们烂在仓库里。这个时候，有条件的领主就会安排封臣组建商队，领地中大大小小的封臣，比如村长、镇长就会把多余的物资卖给商队，换取便于携带和保存的货币。商队则把货物运到其他家族的领地，进行贩卖，但并不是所有货物都能很快脱手。所以商队需要商人吃下这些货物，同时还要他们收购商队需要的物资。商人要维系和商队的关系必须有两个基本条件，一是要有商铺吞吐货物，二是要有结算的金币。韦奇和这些商人没钱没铺已经彻底完蛋了。

“韦奇，你把我们找来到底有什么事？”一个瘦高个率先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我家几代人，从伙计做到老板，攒下的财富就这么没了，我不甘心！”韦奇嚷道。

另一个人沮丧地说道：“不甘心又能怎么办？我们现在连做伙计的资格都没有。韦奇，你不是被石匠会雇着去运石料了吗？我今后也只能卖苦力了。”

“我们和那些泥腿子能一样吗？我们识字，会算账，懂货物，只要有本钱就能翻身。”韦奇眯着眼睛说道。

“你有钱了？”瘦高个低声问道。

“没有。”

看着众人失望的样子，韦奇又说道：“但我找到个好买卖，不要本钱，就是有点危险。”

“什么买卖？”

“嘿嘿，无本的买卖，也是要命的买卖，做成了能挣很多，做不成连命都没了。愿意冒险的留下，不愿意的赶紧走，别耽误我们发财。”

既然是无本的买卖，不加入那就不能问。这个道理大家都懂，因此没人再问什么。昏暗的灯火飘忽不定，片刻后，有人起身走了出去，接着又走了两个。韦奇看着剩下的七个人，笑道：“想好了！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哼！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道奇不想就这么算了，你韦奇老板出了名的精明。你能干的，我道奇就敢跟着做！”瘦高个说道。

“就是，快说吧，到底什么买卖？”

“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出来，大家合计合计。”

韦奇也不理会众人的聒噪，走到门外，朝隐蔽角落打了个手势，接着几条大汉就挤了进来。为首的那个男人高大魁梧，面目狰狞，借着亮光扫了一眼众人，低声笑道：“都是老熟人嘛。”

“你是？巴罗尔手下的萨沙？你不是跑了吗？”道奇惊讶低呼。这个人是鬣狗头子巴罗尔的心腹打手萨沙，巴罗尔在位的时候，道奇还和他称兄道弟，巴罗尔落败了以后，道奇再也没有听过萨沙的消息。

“我又回来了。”

萨沙摸了摸自己的大光头，径直坐在韦奇的座位上，而韦奇则点头哈腰地站在他的身后。

“能留下的，算是自己人。我就直说了，我有批黑货要出手。我萨沙杀个人稀松平常，要我做生意那就难了……我不懂行情，又不会算账，就怕被人坑了。所以找几位老板帮我看看。”

萨沙掏出匕首，若无其事地把玩着，凶狠的目光时不时扫在众人的脸上。几个老板对萨沙的威胁却视而不见，个个笑容可掬。所谓黑货就是赃物，萨沙跟了巴罗尔很长时间，手上有赃物一点也不奇怪，事实上在座的每个老板都从他的手上接过黑货。这些破产的商人不会在意货是偷来的，抢来的还是骗来的，只要有货卖，他们就能翻身。谁能给他们货，谁就是他们的衣食父母。

“萨沙老爷，把货交给我，哦不，交给我们，保你不会吃亏。”一位老板把胸脯拍地梆梆响。

“萨沙老爷，大家多年的交情，你是了解我们的，货交给我们处理，不会出任何问题。就是现在钱不凑手，等我们把货出了，三七开，你看怎么样？”道奇谄媚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