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徐长河拉长了一张脸,对着柴耀祖的方向,他啐了一口,然后回答:“他说四月就合龙,然后我们村的人,都打发回去继续种地!我们给他干了两年,没日没夜的,他可真是一点情面都不讲!”

陈三柱看着徐长河贪得无厌的嘴脸,心里直发笑。

如果真的没日没夜,大坝可能拖了两年才终于合龙吗?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好像他对柴耀祖有不满,全都是为了自己的村民,实际上,他不就是怕大坝工程停了,他没法再克扣村民的工钱,然后也就没法装满自己的腰包了吗?

他看不起徐长河,但也不会跟他直说,毕竟他们还要合作,徐长河对他大哥还有用。

“行啦,你也别拉着个脸了,柴耀祖是总工程师,他只管怎么建工程,能建多久,什么时候才完工,那不还是工人说了算?”陈三柱向徐长河走近一步,压低声音,他说道:“副主任让我告诉你,再把工程拖上一段时间,上面的补款马上就下来了。”

徐长河一听,他顿时扭头,问陈三柱:“有多少补款?”

陈三柱笑:“这你就别打听了,知道的太多,不是什么好事。反正好处少不了你的。”

转了转眼睛,徐长河这才问出下一个问题:“你想让我拖多久?”

陈三柱在身前比了个六的数字。

徐长河瞪起眼睛:“拖六个月?!这哪行,你没看大坝都快建完了,我就是再拖,也不可能拖六个月啊,再说了,六个月以后,那就是将近九月份,汛期都结束了!”

陈三柱无语:“谁说六个月了,我是说让你拖到六月份!”

“你好好算算,就三四个月的事!”

徐长河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说实话,三四个月,也挺难的,不过,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如果必须拖到六月份,他才能拿到新的好处,那他努努力,也不是不能做到。

办法可以以后再想,徐长河更想打听出来他到底能拿多少好处,然而陈三柱嘴特别严,死活打听不出来,徐长河只好放弃。

不过,他脸上还是笑靥如花的,跟之前对着柴耀祖的时候大不相同。

柴耀祖是黑心的包工头,而代表着陈大柱的陈三柱,那才是他最喜欢的财神爷啊。

走在陈三柱身边,徐长河投其所好道:“陈干事听说没有,我们村来了两个知青,其中一个,长得比七仙女都漂亮,陈干事新娶的媳妇就是知青,我想,你应该挺好这一口的吧?”

说着,徐长河猥琐的笑了起来,陈三柱看的一阵皱眉,他是风流,可他不下流,他从没干过强迫别人的事,情情爱爱,这种事情讲究个你情我愿,他可不是徐长河这种全身上下,只有下半身管用的蠢货。

陈三柱:“听说了,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现在都娶了媳妇了,家里那个还是母老虎,我多看别人一眼,她就能掐死我。”

徐长河大笑起来:“那你就更应该看看别的女人了!我们村这个知青,不止长得好看,人还文静,哎呦,村里的老娘们可跟她比不了,就连我儿子,这两天都跟着了迷似的,张嘴闭嘴温知青。”

陈三柱呵呵一笑,“还是算了,知青们身上都有一股傲劲,不管是哪个知青,都是这样,放不开、还喜欢拿乔,我是不喜欢这种,还是咱们乡下的女人好,精明,泼辣,最重要的,带劲啊!”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发现陈三柱是真的不喜欢温知青这类人,徐长河也就不给他推销了,可是过了一会儿,陈三柱又把这个话题挑起来,“你刚才说你儿子,哪个儿子?”

徐长河愣了一下,“陈干事,我就一个儿子啊。”

他五个孩子,四个都是女儿,就这么一支独苗,全家都当宝贝宠着。

陈三柱回忆了一下,想起来了,“是叫徐杰,对吧?”

徐长河连忙笑起来,“对对,陈干事你记性真好。”

……

明明刚才还把他只有一个儿子的事忘了,转脸就能夸他记性好,徐长河这人也真是人才。

陈三柱:“我记得,徐杰不是被抓到监狱去了吗?”

徐长河脸上的笑容僵住:“那都是误会,误会,我跟人家说清楚,然后他就被放回来了。”

什么误会,这事别人也许不知道,但陈三柱如今也是有门路的人了,他听说,徐杰是在镇上抱了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还摸人家的腰,被人家父母看见,一顿打,这才送进了监狱里。徐长河肯定花了不少钱,才把徐杰从监狱里捞出来,不然的话,徐杰现在应该已经在去劳改农场的路上了。

陈三柱心里知道,却不说破,他只是提醒道:“徐队长,知青跟村民不一样,人家是响应国家号召,主动下来帮助建设农村的,人家有家,而且有家人,要是你儿子管不住自己,把事闹大了……啧啧啧,咱们这的大坝刚建好,就出这种事,太不吉利了,我大哥知道以后,肯定不能轻饶了他。”

徐长河没想到这一层,同时,他也觉得陈三柱这是小题大做,他儿子喜欢一个知青,怎么还能跟大坝的事扯上关系,不过,既然陈三柱这么说了,他也打了个哈哈,答应下来,“知道知道,陈干事说的话,哪一回我没当成金玉良言来听啊,等着,我今天回家,就跟我家那小子说清楚了,让他离村里的知青都远点!”

陈三柱看着徐长河的脸,既觉得他谄媚的样子很恶心,又觉得看见别人这样卑微的对待自己,十分受用。陈三柱不禁背起手,装出一副领导的模样,大模大样的继续往前走,把自己的话全部说完,陈三柱就离开了徐家湾,与此同时,楚酒酒跟韩生义穿过竹林,终于又看到了徐家湾的牌坊。

大清早,知青们也要吃饭,家务都是轮流做的,今天轮到卢万花做,另一个男知青任胜利立刻上去帮忙,温秀薇坐在一旁,默默看着他俩,再次确认,他俩真的关系不一般。

最早的知青五几年下乡,除非城里有工作,不然他们一辈子都要待在乡下,很多人都会在当地找伴侣,像任胜利和卢万花这样由知青配对的,也不少见。

温秀薇不禁想到了自己,她今年十五岁,再有四五年,她也到了该结婚的年纪,可那时候,她八成还是在这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地方,嫁给当地的农民吗?还是谁都不嫁,就做一辈子的老姑娘?

温秀薇低下头,她不是非结婚不可,但是,如果不结婚,她就永远都不会再有家人了,孤孤单单的活着,再孤孤单单的死,真正做到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想象着那个画面,温秀薇顿感凄凉。

正在这时候,楚酒酒跟韩生义走了进来。

楚酒酒开心道:“温知青,我又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