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娘家

静容和永瑄的对话都是私下说的, 过去了之后,静容也只把这事儿压在心底。

因此即便知道自己的孩子长大了,懂得道理了, 甚至知道他内心不赞同乾隆的做法, 静容面上依旧看着十分平静, 一丝一毫都不露出来。

至于永瑄, 似乎掩饰自己的内心想法已经成了习惯, 他依旧和乾隆父慈子孝,好像还是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不过静容这会儿来来不及操心别的,拉旺多尔济那边查出来的东西, 她如今也必须要处置了。

静容回来第二天, 就招了拉旺多尔济的乳母过来问话。

这一路过来, 这位乳母都是被人看管着过来的,因此此时看着,倒是没有了一开始的意气风发, 反而显得十分的颓废,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面上俱是惊惶不安的神色。

见着静容了, 急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主子娘娘,奴才冤枉啊。”

静容看着她似笑非笑:“还没给你定罪呢, 就说自己冤枉, 那你倒说说,哪里冤枉你了?”

乳母神色一滞,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看着她这幅样子,静容心生厌恶, 怒声道:“说不出来了吗?那好, 那我就问问你, 你这段时间是怎么照顾拉旺多尔济的?”

乳母一听这话,原本就脆弱的心态,一下就绷不住了,哭出了声:“娘娘,奴才都是奉命行事啊,台吉是奴才一手奶大的,奴才怎么忍心害他啊!”

静容听着这话有些厌烦,看了一眼白芷,白芷立刻把搜出来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摆在了桌子上。

静容敲了敲桌子,打断了乳母的哭嚎,冷声道:“抬头看看这些东西。”

乳母语气一滞,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着桌上摆着的东西,她整个人更加畏惧,嘴唇都开始颤抖。

那是几大块奶豆腐,一包牛肉干,还有一罐子苏台茄。

这三样东西,都是离开赛音诺颜部的时候,王爷亲手交给她的。

她那时候就觉着这东西不太对头,因为她当晚回去给台吉煮了一碗苏台茄,台吉喝完就发烧了。

请了大夫过来看,那大夫一脸意味深长,只开了几贴退烧药。

她心下不安稳,想着再去问问,就跟了出去,没想到竟然听到了王爷和那大夫的对话。

那话她现在想起来还是心惊肉跳,她怕的不行,急忙跑了回去,想把那些东西都扔掉。

没想到第二天早上,自己扔掉的东西就好端端的又回到了台吉的住处,王爷找她过去说话,话里话外都是,她的男人和孩子都在部落里,让她自己掂量着办。

她能有什么办法?

王爷和王妃都不大管台吉,是她把台吉一点一点奶大的,是她看着台吉从巴掌大的小人,一点点长成今日这样,她舍不得啊!

可是她也对不起自己的孩子,那孩子刚一出生,自己就离了家,如今这么多年,几乎也没见他几面,如今却要因为自己,连累那孩子没了命,她如何能舍得。

所以她只能咽下心里的苦水,忍着心疼,每日给台吉喝一碗苏台茄。

台吉最喜欢她煮的苏台茄,他总说,自己冲的味道和旁人不一样。

其实哪有什么不一样,只是台吉看重她,所以总觉得她做什么都是好的。

想到这儿,乳母忍不住流下泪,事已至此,她也辩驳不了什么了,是她对不住台吉。

“娘娘,这几样东西都是王爷交给奴才的啊,奴才一家子都在王爷手里,奴才也是,也是没办法啊……”

乳母哭的凄厉,静容看着她那副惨样,皱了皱眉,这事儿倒是有些不好处理了。

正当她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拉旺多尔济从侧室走了出来。

之前她就和拉旺多尔济说过,今日要审他的乳母,原本不想让他接触这件事的,但是没成想拉旺多尔济却坚持要再一旁听。

而现在他走了出来,还是个小孩模样,但是眉目间却好似有了几分大人的郑重。

“娘娘,此事不如交给奴才处理吧。”他向着静容行礼,语气平静。

静容看着他,叹了口气:“拉旺多尔济,你年纪还小,这种事,本就不该让你知道的,只是永瑄看重你,说你虽然年纪小,却很有自己的主意,这才告诉你这件事,如今你的乳母已经犯了错,虽然其情可悯,但是到底也是做错了,你说要自己处置,那要怎么处置呢?”

拉旺多尔济有些倔强的看着静容,也不躲闪,直直道:“娘娘都是为了奴才好,奴才明白,只是乳母她到底照顾了奴才这么多年,虽然做错了事情,奴才还是想饶过她。”

静容笑了笑:“你心思敦厚,宽容大度,这很好,但是若是有人害你,你不处置,那么日后岂不是人人都来害你?”

拉旺多尔济到底还是个孩子,一听这话,也是有些懵了,求救似得看向侧室的方向。

而这时,永瑄这才掀了帘子,缓缓走了出来,他面上还带着笑,语气也很平淡:“额娘,您就别吓唬拉旺多尔济了,您的心肠有多软,难道儿臣不知道吗?这个乳母到底也是受人指使,而且根据张太医所言,她每次还减少了药的用量,拉旺多尔济这才能撑到今天,而且她到底也是拉旺多尔济的乳母,若是大张旗鼓的处置,对拉旺多尔济的名声也不好,不如您开开恩,将她赶出宫廷,自此以后,不得回京,可好啊?”

静容看着这个鬼灵精,就知道刚刚拉旺多尔济的那番话指不定是他教的,但是再怎么她也不好在人面前拆自己儿子的台,只能笑骂道:“你倒是把我的心思拿的稳稳的。”

说完看向跪在地上的乳母:“十阿哥的话你可听清了?”

乳母自打拉旺多尔济一出来,就羞愧的缩成一团,恨不得自己不存在。

如今听了这样一番话,悔恨的泪水早就忍不住流了下来,她一边磕头一边哭:“奴才都听清了,是奴才对不住台吉,是奴才该死,台吉杀了奴才吧,奴才罪该万死啊。”

拉旺多尔济却只是叹了口气,走到乳母跟前,扶着她的肩膀,看着她:“乳母,你待我很好,我一直记得,害我的人,是阿玛,你也是被逼无奈,我心里也清楚,你放心,我会和阿玛说,让他放了你的男人和孩子,日后你们就离开部落,在关内讨生活吧。”

乳母看着眼前这个懂事的孩子,只觉得肠子都悔青了,她其实何必这么听王爷的话呢,她大可在来了京城之后,就把这事儿禀告给皇后或者皇上,以台吉的仁心,也定会帮她救回男人和孩子。

怪只怪她太胆小了,王爷的威名在整个喀尔喀蒙古都传扬千里,她不敢反抗,也不能反抗。

乳母红着眼睛,又猛地给他磕了几个头:“台吉仁心,长生天一定会保佑台吉日后平平安安,鹏程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