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亨(第3/4页)

他抬起手来,准备按下捺跳开关。只要轻轻一按,他的影像就会从发孚的大厅消失。

“慢着,玻特。”发孚以刺耳的声音吼道,“别那样做,我还没说完。你不会希望我们在你缺席的情况下,达成任何决议或采取任何行动吧?你当然不会。”

“让我们再待会儿,玻特大亨。”鲁内以较轻柔的声调劝道,虽然他一双深陷肥肉中的小眼睛并不显得特别和气,“发孚大亨为何对一件小事显得这么担心,我还真是纳闷。”

“这个嘛,”巴里冰冷的声音搔刮着众人的耳膜,“或许发孚认为这位写信给我们的朋友,拥有川陀攻击弗罗伦纳的情报。”

“呸!”发孚轻蔑地啐了一声,“不论他是谁,他又怎么会知道呢?我们的特务机关足够管用,我向你保证。再说,假如我们真拿财产贿赂他,他又要如何阻止这场攻击?不对,不对。他所说的弗罗伦纳的毁灭,好像是指实质的毁灭,而不是政治上的毁灭。”

“这实在太疯狂了。”斯汀说。

“是吗?”发孚道,“这么说的话,你没注意到过去两周那些事件的重大意义。”

“哪些特别的事件?”玻特问。

“似乎有个太空分析员失踪了,你肯定听说过。”

玻特看来相当气恼,根本没办法平息:“我从川陀的阿贝尔那里听到过。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对太空分析员一无所知。”

“他在失踪之前,曾送出一封电讯给他们在萨克上的基地,你至少读过它的副本吧?”

“阿贝尔给我看过,我根本没有留意。”

“你们其他人呢?”发孚用目光轮流向众人挑战,“你们的记忆能回到一周前吗?”

“我读过,”鲁内说,“我也记得。当然!那上面同样提到了毁灭。这就是你要指出的吗?”

“听我说,”斯汀尖声道,“这里头充满丑恶的暗示,根本毫无意义。真的!我真希望我们现在别讨论这件事。那回我几乎无法摆脱阿贝尔,而且正在晚餐时间之前。实在恼人不过,真的。”

“我们别无选择,斯汀。”发孚以颇不耐烦的口气说(与斯汀这种人能做成什么事?),“我们必须继续讨论。那个太空分析员曾经提到弗罗伦纳的毁灭,而在他失踪的同时,我们收到一封以弗罗伦纳的毁灭作威胁的勒索信。这是巧合吗?”

“你是在说勒索信是那个太空分析员写的?”老巴里悄声道。

“不太可能。他为什么先公开宣布,然后匿名再来一次?”

“他最初宣布的时候,”巴里说,“他联络的是他们的当地办事处,而不是我们。”

“即使如此,还是一样。除非万不得已,勒索者总是只跟他的受害者接触。”

“所以说呢?”

“他失踪了。就算这个太空分析员是好人,可是他散播了危险的讯息。现在他落入另一批人的手中,那些人可不是好人,他们就是勒索者。”

“什么另一批人?”

发孚绷着脸靠向椅背,嘴唇几乎动也不动地说:“你当真问我吗?答案就是川陀。”

斯汀打了个寒颤。“川陀!”他失声尖叫。

“有何不可?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能取得弗罗伦纳的控制权?那是他们对外政策的主要目标之一。如果他们不必动武就能达到目的,对他们而言当然更好。听我说,假使我们依从这个欺人太甚的最后通牒,弗罗伦纳就会成了他们的。他们准许我们保留一点,”他将两根手指搭在一起,放到自己面前,“可是就连这一点,我们又能保有多久?

“反之,假设我们不闻不问——其实我们别无选择——那川陀会怎么做呢?哈,他们会对弗罗伦纳农民散布谣言,说那个世界的末日即将来临。等到他们的谣言传开,便会引起农民的恐慌,然后除了灾祸还会有什么?如果一个人认为明天就是世界末日,还有什么力量能驱使他工作?到时收成都会烂掉,而仓库将空空如也。”

斯汀举起一根指头抹匀一侧面颊上的化妆,他正照着自己寓所中的一面镜子,只不过它在接收范围外。

他说:“我不认为那会对我们造成太大伤害。如果收成减少,难道价格不会上涨吗?一段时间之后,结果将证明弗罗伦纳仍好端端在那里,那时农民便会回到工作岗位。此外,我们总是能以束紧出口作威胁。真的!我不知道任何文明世界没有蓟荋如何能活下去。哦,那可是王者蓟荋啊,我认为这简直是小题大做。”

他表露出厌烦的态度,一根指头优雅地放在脸颊上。

巴里的一对老眼早已闭起来。此时他说:“现在没有涨价的空间了,我们已经把它卖到天价。”

“正是如此,”发孚说,“反正不会造成严重的缺货。川陀一向在等待弗罗伦纳上出现动乱迹象;假如他们能让整个银河认为萨克将无法保证蓟荋的出口,那么他们登陆弗罗伦纳、维持他们所谓的秩序,并保持蓟荋的固定产量,就是宇宙间最自然的一件事。而危险的是,银河中的自由世界或许会为了蓟荋,而跟他们站在一条阵线上。尤其是当川陀同意打破垄断、增加产量并降低售价的时候。事后他们可能是另一副嘴脸,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会得到其他世界的支持。

“川陀若想攫取弗罗伦纳,这是唯一合乎逻辑的做法。假如只是单纯使用武力,即使为了自保,川陀势力范围外的自由银河也将加入我们的行列。”

鲁内说:“那个太空分析员又扮演什么角色?他是必要的角色吗?如果你的理论足够充分,就应该能解释这一点。”

“我认为可以。这些太空分析员多半心理不平衡,而这一位,则发展出某种——”发孚动了动手指,仿佛在玩弄一堆隐形的积木,“某种疯狂的理论。是什么理论并不重要,川陀不能让它公诸于世,否则太空分析局会加以否定。然而,把那个人抓起来,打探出详细内容,他们得到的情报或许就足以唬住普通人。他们可以利用它,让它听来像是真的。分析局是川陀的傀儡,一旦这个故事借着科学化的谣言散布出去,不论他们如何否认,力量都不足以压倒那个谎言。”

“听来实在太复杂。”玻特说,“怪了,他们不能让它公诸于世,可是偏偏又要让它公诸于世。”

“他们不能让它以严肃的科学声明公诸于世,甚至不能让分析局收到这种声明。”发孚耐心地说,“但他们可以把它当成谣言流传出去,你看不出来吗?”

“那么,老阿贝尔为何还要浪费自己的时间,寻找那个太空分析员呢?”

“你指望他到处宣传那人在他的手里?阿贝尔真正做的事情,和他似乎正在做些什么,完全是不相干的两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