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俘虏(第3/4页)

她说的是:“这人跟我一起,我是莎米雅・发孚。”

疲惫的泰伦斯花了几秒钟,才听见并听懂这句话。当他狼狈地从座位上探出头来,车子正以时速一百英里奔驰在快速车道上。

在航站内一座建筑外,一名工人抬起头来,对着他的翻领喃喃说了几句,然后便走进那座建筑,回到他的工作岗位。他的监工皱了皱眉头,暗自决定要在上司面前告他一状,说他每次出去抽烟都会逗留半小时之久。

停在航站外的一辆车里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人困惑不解地说:“跟一个女孩上了车?什么车?什么女孩?”尽管他穿着萨克服装,他的口音却明明属于川陀帝国的大角众世界。

他的同伴是个萨克人,对各类新闻都如数家珍。当那辆车通过大门、在加速中开始转弯、冲上快速车道的时候,他几乎从座位上站起来,大叫道:“那是莎米雅贵妇的车子,绝对没有第二辆。银河啊,我们该怎么办?”

“跟上去。”另外那人简短有力地说。

“可是莎米雅贵妇……”

“她对我没有任何意义,对你也不该有任何意义。否则你在这里干什么?”

他们的车子也转了个弯,爬上宽广而几乎空旷的车道,上面只准许最快速的地面车行驶。

那萨克人咕哝道:“我们无法追上那辆车。一旦她发现我们,她就会踢开阻速挡,那辆车能开到时速二百五十。”

“她目前保持时速一百。”那大角人应道。

过了一会儿,他说:“她不是要去国安部,这点可以确定。”

又过了一会儿,他又说:“她也不是要去发孚宫。”

再过了一会儿,他再说:“如果我知道她要去哪里,我会被射到太空里打转,她马上又要开出城去。”

那萨克人说:“我们怎么知道杀害大亨的凶手真在里面?我猜这是个调虎离山之计。她并未试图摆脱我们,而她若是不想被人跟踪,就不会用这样一辆车,你在两英里外都不会跟丢。”

“我知道,可是发孚不会派他的女儿引开我们,一队巡警能做得更好。”

“也许贵妇其实不在里面。”

“我们会查出来,老兄。她正在慢下来。加速超过她,停在一条弯路上!”

“我要跟你谈谈。”那女孩说。

泰伦斯判定这不是他最初想象的那种常见的陷阱。她的确是发孚贵妇,她一定就是,她似乎未曾想到有任何人可以或可能妨碍她。

她从未向后望一眼,看看是否被人跟踪。他们在转弯时,他前后三次注意到同一辆车跟在后面,与他们保持固定的距离,既不靠近,也不落后。

那肯定不是一辆普通的车。它可能是川陀派来的,如此甚好;它也可能属于萨克政府,果真如此的话,这位贵妇就是上好的人质。

他说:“请开始吧。”

她说:“你搭的那艘太空船,就是把那个当地人从弗罗伦纳带来的那艘吗?那个犯下所有凶案的通缉犯?”

“我说过没错。”

“很好。我把你带到这里,是为了避免受到任何打扰。在前来萨克的途中,那个当地人接受过审讯吗?”

泰伦斯想,这般天真不可能是装出来的;她的确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他谨慎地答道:“有的。”

“审讯时你在场吗?”

“是的。”

“很好,我就知道。对了,你为什么离开那艘太空船?”

这一点,泰伦斯想,其实该是她提出的第一个问题。

他说:“我是要送一份特别报告给……”他故意犹豫了一下。

她迫不及待地帮他接下去。“给我父亲?别担心这件事,我会好好保护你,我会说是我命令你跟我走的。”

他说:“这样就好,大小姐。”

“大小姐”这几个字撞击着他的意识深处。她是一名贵妇,是世上最尊贵的女子,而他只是个弗罗伦纳人。一个能够杀害巡警的人,很容易学会如何杀害大亨;同理,一个杀害大亨的凶手,可以毫无顾忌地面对一位贵妇。

他望着她,目光严厉而尖锐。接着他又把头抬高俯视着她。

她非常美丽。

由于身为世上最尊贵的贵妇,她并未察觉他凌厉的目光。她说:“我要你把审讯的内容一五一十告诉我,我要知道那个当地人告诉你的一切,这点非常重要。”

“我能否请问您为何对那个当地人有兴趣,大小姐?”

“不可以。”她断然答道。

“遵命,大小姐。”

他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他一半的意识在等待那辆跟踪的车子追上来,另一半则越来越注意身旁这位美丽女子的脸蛋与身躯。

在国务院工作以及身为镇长的弗罗伦纳人,理论上而言,每一位都是独身。实际上,在可能的情况下,大多数人都会规避这条禁令。而在他的胆量范围内,以及条件许可时,泰伦斯也做过这方面的尝试。然而,那些经验从来未曾令他满足。

基于上述理由,此时此刻意义尤其重大。过去他从未在如此隔绝的情况下,在如此豪华的车辆中,与一位美丽的女子如此接近。

她正在等他开口,一双黑眼睛(如此美丽的黑眼睛)闪烁着浓厚的好奇,丰满红润的双唇因期待而微微张开,蓟荋衣裳将她的身形衬托得更加美丽。她完全没有意识到任何人——任何人——可能胆敢对发孚贵妇心存歹念。

他等待跟踪者的那一半意识逐渐淡去。

他突然了解到,杀害一名大亨根本不算罪大恶极。

他不太清楚自己已经采取行动,只知道自己的双臂抱住了她娇小的身躯,只知道她全身僵硬,刚喊出半声,他就用嘴唇将她的叫声封住……

他感到一双手搭上他的肩膀,车门被打开,寒冷的空气吹到他的背上。他摸索身上的武器,不过太迟了,到手的武器立刻被扯脱。

莎米雅发出无言的喘息。

那萨克人以憎恶的口气说:“你看到他的手段了?”

那大角人说:“别管了!”

他将一个小型黑色物件放进口袋,再用手将袋缝压合。“带他走。”他说。

那萨克人化悲愤为力量,用力将泰伦斯拉出车来。“而她竟然让他那样做,”他喃喃道,“她竟然让他那样做。”

“你是什么人?”莎米雅突然有力地叫道,“是我父亲派你来的吗?”

那大角人说:“别问任何问题,拜托。”

“你是个外国人。”莎米雅气呼呼地说。

那萨克人说:“奉萨克之名,我该把他的脑袋打进脖子里。”他竖起拳头。

“住手!”那大角人一面说,一面抓住那萨克人的手腕,硬把他的拳头拉开。

那萨克人沉着脸咆哮道:“凡事都有限度。我可以接受杀害大亨的行为,我甚至自己也想杀几个,但是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一个当地人做那种事,却超过了我能忍受的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