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胜利者(第3/4页)

“现在必须安排的是立即开始疏散弗罗伦纳。”

“我就知道结论会是这样。”发孚神色自若地说。

“我很抱歉,琼斯,”阿贝尔道,“但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

“弗罗伦纳的太阳什么时候会爆炸?”

“我不知道。愚可一年前就急得不得了,所以我想我们没有多少时间。”

“但你不能定出一个日期?”

“当然不能。”

“你什么时候能定出一个日期?”

“根本无法保证。即使我们拿到愚可的计算,还需要从头到尾检查一遍。”

“你能保证结果将证明那位太空分析员的理论正确无误?”

琼斯皱起眉头。“我本人十分确定,但是没有科学家能预先为任何理论担保。”

“那么就是说,你要我们疏散弗罗伦纳,纯粹是根据一项臆测。”

“我认为整个行星的人命不是可以拿来冒险的。”

“假使弗罗伦纳是个普通的行星,我会同意你的话。可是弗罗伦纳是整个银河的蓟荋来源,所以这件事办不到。”

琼斯气呼呼地说:“这就是我不在的时候,你和发孚达成的协议吗?”

发孚加入讨论,他说:“让我来为你解释,琼斯博士。萨克政府绝不会同意疏散弗罗伦纳,哪怕分析局声称拥有这个新星理论的确实证据。而川陀也无法强迫我们,整个银河虽有可能为维持蓟荋贸易而支持对萨克开战,却绝对不会支持一场结束蓟荋贸易的战争。”

“正是如此,”阿贝尔说,“只怕我们自己的同胞也不会支持这样一场战争。”

琼斯觉得内心泛起一阵强烈的反感。与经济的必要性比较之下,整个行星的人命根本不算什么!

他说:“听我解释,这并非一颗行星的问题,而是攸关整个银河。如今银河每年足足产生二十颗新星;此外在银河千亿颗恒星中,约有两千颗的辐射特征会出现极大变异,使周围的可住人行星变得不适于人类居住。人类目前分散在银河内一百万个恒星系中,这就代表平均每五十年,某处一颗住人行星就会变得太热而无法再维持生命,历史记录中这种事例比比皆是。而平均每五千年,某颗住人行星就有一半的机会在新星爆炸中化为气体。

“假如川陀对弗罗伦纳不闻不问,让上面的居民和它一起气化,那等于对银河全体人类发出一道讯息:当他们自己大难临头时,如果救援他们会阻挠少数权贵的经济利益,他们就休想指望有人会伸援手。你能冒这个险吗,阿贝尔?

“反之,如果对弗罗伦纳伸出援手,你就证明了川陀将它对银河黎民的责任置于维护财产之上,川陀将赢得武力绝对无法赢得的人心。”

阿贝尔低下头来,又以困倦的动作摇了摇头。“不行,琼斯。你说的话令我心动,可是它不切实际。任何终止蓟荋贸易的企图所必将引发的政治效应,我不能指望靠情感来化解。事实上,我认为避免调查这个理论或许才是聪明的。光是想到它可能是真的,便足以造成莫大的伤害。”

“但如果它的确是真的呢?”

“我们必须根据否定的假设行事。我猜,刚才你离开一下,是去和分析局联络。”

“是的。”

“无论如何,我想川陀会有足够的影响力终止他们的调查。”

“只怕未必,这些调查不会终止。两位先生,我们很快就会得到廉价蓟荋的秘密。在一年内,不论是否真有新星存在,蓟荋的垄断将不复存在。”

“你是什么意思?”

“这场会议现在才讨论到真正的重点,发孚。在所有的住人行星中,蓟荋只在弗罗伦纳生长。在其他各处,它的种子只能产生普通的纤维素。就几率而言,在所有的住人星系中,目前或许只有弗罗伦纳的太阳处于爆前新星阶段。而且,或许在它刚进入碳原子流的时候,大概在好几千年前,它就变成了一颗爆前新星,只要两者的交角足够小。如此看来,蓟荋与爆前新星阶段似乎很可能同出一源。”

“胡说八道。”发孚说。

“是吗?为什么蓟荋在弗罗伦纳上是蓟荋,而在别处就是棉花,这点必有个中缘由。科学家在其他的行星,试了很多人工生产蓟荋的方法,但那些试验都是盲目的,所以他们总是失败。现在,他们将知道爆前新星是关键因素。”

发孚以轻蔑的口吻说:“他们曾经试过复制弗罗伦纳之阳的辐射性质。”

“利用特制的弧光,没错,但那只能复制可见光与紫外线光谱。红外线和更远端的辐射又如何呢?磁场又如何呢?电子发射又如何呢?宇宙线效应又如何呢?我不是物理生化学家,所以可能还有我根本不知道的因素。可是全银河的物理生化学家马上会开始研究,不出一年,我向你们保证,他们就会找到答案。

“现在,经济情势站到了人道这一边。全银河的人都想要廉价的蓟荋,要是他们找到了,甚至只是猜想不久便能找到,他们就会希望弗罗伦纳疏散一空。这并非只是出于人道考量,也是由于他们亟欲扳倒靠蓟荋敛财的萨克人,这一天终于给他们等到了。”

“你别吓唬人!”发孚咆哮道。

“你这样想吗,阿贝尔?”琼斯追问,“假如你帮助那些大亨,那么在世人眼中,川陀不会是蓟荋贸易的救主,反而是垄断蓟荋的帮凶。你能冒这个险吗?”

“川陀能冒着战争的危险吗?”发孚反问。

“战争?荒唐!大亨,一年之内,不论有没有新星,你在弗罗伦纳上的产业都将一文不值。卖掉吧,卖掉整个弗罗伦纳,川陀买得起。”

“买下一颗行星?”阿贝尔惊慌失措地说。

“有何不可?川陀有这个钱,而且因此赢得的天下人心,将值回上千倍的代价。如果告诉他们你在拯救数亿生灵还不够,那么再告诉他们你会为他们带来廉价的蓟荋,那就一定行了。”

“我会考虑考虑。”阿贝尔说。

阿贝尔望向发孚,这位大亨垂下了眼睑。

顿了好一阵子,他也说了一句:“我会考虑考虑。”

琼斯发出刺耳的笑声。“别考虑得太久。蓟荋的秘密很快就会传开,没有任何办法挡得住。到了那个时候,你们两人不会再有行动的自由,现在两位还能谈个较好的买卖。”

镇长似乎泄了气。“确定是真的吗?”他不断重复,“确定是真的?弗罗伦纳要消失了?”

“这是真的。”琼斯说。

泰伦斯展开双臂再垂下来:“如果你想要愚可的那些文件,它们藏在我的镇上,和人口统计资料放在一起。我特别选了一批尘封的档案,是至少一世纪前的记录,没有人会因为任何理由翻查那些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