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原来你还活着!

料峭春风刮过, 院外一株光秃秃的枝桠冒出了嫩绿的新芽儿。

浴桶里雾气氤氲,隔着一扇锦绣云海画屏,云黛看着染血的里衣和绷带, 眼圈不禁红了又红,强忍着情绪,命人拿了伤药来。

等谢伯缙沐浴出来, 就见小姑娘捧着药膏堵在跟前,一错不错的盯着他的胸前, 视线仿佛穿透单薄的牙色里衣。

“大哥哥, 我替你上药。”

短暂沉默后, 谢伯缙没有拒绝。

不过很快他就后悔没有拒绝——

看着边上药边止不住掉金豆子的云黛, 谢伯缙揩去她的泪, 哄孩子般宽慰道,“小伤而已, 并无大碍,何必哭成这样。”

云黛小心翼翼的往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上涂药, 娇柔的嗓音透着哭腔,“伤口都要溃烂了, 哪里是小伤了?是不是很疼, 我若是手重了,你记得跟我说。”

“不疼。”

“怎么会不疼?我看着都疼, 这样深的一道箭伤,还好这会子天冷, 若是夏日里都要发脓发臭了……”

“战场上受伤是家常便饭。”谢伯缙望着她温婉娇柔的侧脸,嗓音温和,“总归是不负妹妹叮嘱,平安归来了。”

云黛吸了吸鼻子, 没出声,低头替他包扎伤口。

肩上在左肩处,缠绷带时,她将他身上其他的伤口也都看得清楚,新伤叠旧伤,化作深浅不一的疤痕。

纤细的手指轻抚过那些伤疤,她从背后抱住他,脸颊贴着他宽厚的背,有泪水濡湿的淡淡凉意。

感受到背后之人的细细啜泣,谢伯缙侧过头,语气无奈,“怎么又哭了。”

“就是忍不住。”她瓮声瓮气道,“大哥哥,我不想你打仗,不想你当将军了……”

他这样的身份地位,完全可像谢仲宣和谢叔南那样,过着平安无忧、养尊处优的日子,哪须在战场上拼死拼活,伤痕累累。

“妹妹又说傻话了。”谢伯缙将人拉到身旁,耐心与她道,“若有战事,总是要有人往前冲的。若人人都贪生怕死,顾惜性命,国将不国,百姓们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云黛自然知道这些道理,可此时此刻看着他的伤,心口就止不住酸涩。

见她低着头不说话,谢伯缙眸光愈发柔和,将人拢在怀中,亲了亲她的发,“我反倒庆幸我是个将军,若我是一介书生,拿不起剑握不住枪,岂不是眼睁睁见着你嫁去突厥,连抢人都做不到?”

云黛顺从地靠在他的怀里,黑羽般的眼睫垂下,轻轻嗯了声。

“现下打了胜战归来,是喜事,你该高兴,别再掉眼泪了。”

男人的吻渐渐由发丝往下,细细密密的落在她耳边,他低哑的嗓音透着压抑的情绪,“妹妹若真的心疼我,不若做做好事……”

温热的气息让云黛下意识躲了躲,抬头对上那双漆黑锐利的眸子时,她愣了愣。

这眼神她太熟悉了,小脸不禁由白转红,“不…不行!”

“为何不行?”

粗粝的手掌摩挲着她细嫩的腮,他的唇流连在她秾丽的眉眼间,“看来妹妹方才的心疼,都是假的。”

“这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

“你、你还受着伤,要好好休养,不能剧烈动作……”她越说脸颊越烫,脑子也控制不住冒出些剧烈的羞耻画面来,仓皇的就要逃跑,却被男人勾住腰拉了回来。

她还想挣脱,就听谢伯缙闷哼一声,登时吓得她一动不敢动了,满脸紧张的扭头问,“我碰到你伤口了么?”

他沉沉嗯了声。

在她自责懊悔时,他攫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住她的唇。

这个深吻很长很长,仿佛将这段时日的思念挂怀都融于其中。

良久,他才松开她。

云黛靠在他怀中,如搁浅的鱼般快要喘不过气来。

“傻妹妹,都亲过这些回,怎么还不知道换气吐息。”

手掌扶住她软的不像话的腰,他将人搂抱在身前坐着,望着她略微迷离的乌眸,喉结轻滚,“我很想你,白日想,夜里更想……”

灼热直白的情话叫云黛身子止不住轻颤,经历过情欲,再面对这份刻意的撩拨,总是有些与先前不同的反应。

“大哥哥。”她无措的唤着他,双手勾住他的脖子,贝齿在唇瓣咬出一道浅浅的印子,“我不会。”

“不怕,我教你。”他眸色深暗,提起她的腰。

他是位很好的老师,当初教她骑马时,就很是耐心。现下教她这事,他也极力克制着,耐心十足的教着她哄着她,谆谆善诱,像是位宽厚友善的兄长,又像一点点放下钩子引着猎物跳进陷阱的猎手。

他眯起狭长的黑眸,望着那酡红娇颜,娇媚如含苞欲放的芍药花,满足的长长喟叹一声,“妹妹做得很好。”

不一会儿云黛就累了,泪汪汪的不想再动。

“怎么就这样娇气。”他撩开她额上濡湿的发,“我身上还有伤,妹妹忍心让我受累?”

“你…可恶!”

云黛水眸泛着盈盈泪光,两只手撑着他的胸膛控诉着,“我说了不要的,是你偏要的……那我现在不要了!”

说着她就要起来。

见她耍小孩子脾气,谢伯缙失笑,旋即按着她的腰往下坐,咬牙哄道,“是我不好,叫妹妹受累了。”

也不等她反应,他托着她,将她余下的话都颠成破碎的音节。

眼见暮色四合,月上柳梢头,屋门还紧闭着,纱君不禁挠头,上个药怎么上的这样久,还要不要用晚膳了?

直至夜深半夜,屋内才叫送膳和热水。

云黛累得很,没什么胃口,随意吃了半碗汤,便被抱去沐浴洗漱。

若不是她亲眼见到他的伤口,她甚至都怀疑他是不是装出来的,不然都受了伤,怎么还有精力折腾她。

万籁俱寂时云黛依偎在他怀中,闭着眼睛懒声道,“大哥哥打了胜仗凯旋,今晚不是该有庆功宴的么?”

“嗯,有的。”

“那哥哥怎么不去?”

“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啊?”云黛疑惑,这有什么真的假的。

“假的是,我得罪了隋公,无颜与他同席饮宴,也免得败坏他的兴致。”

线条分明的下颌抵着她的额,谢伯缙磁沉的嗓音传入她的耳中,“真话是,我想早些回来见你。”

黑暗中,云黛脸颊染上淡淡菡萏色,身子往他怀中钻了钻,静了片刻,她又问起战场上的情况。

谢伯缙言简意赅,“突厥军暂时退出乌孙,但凭着我对突厥汗王的了解,他定不肯这般善罢甘休。”

云黛惊愕,“那怎么办?”

“继续打。反攻回去,打到他们心服口服,彻底认输为止。”

说到这,他饶有兴味道,“此次活捉了他们一员大将,是阿克烈亲自新提拔的奴隶将军,戴着面具装神弄鬼的。先前军中传言纷纷,说他不是容貌奇丑,就是男生女相阴柔妩媚,这回将他面具一摘,却是个杂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