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太上皇的裤子

“怎么回事?”艾妲密西娅的不安根本不用假装。这句话她是对吉尔布瑞特说的,他跟卫队长一同站在门口,此外还有六名武装卫士在门外谨慎地逡巡。然后,她又迅速问道:“父亲没什么事吧?”

“没有,没有,”吉尔布瑞特安慰她说,“没发生任何需要你操心的事。你睡着了吗?”

“正要睡,”她答道,“几小时前,我的女仆就各忙各的去了。除了我自己,没人能来应门,你们几乎把我吓死了。”

她突然转向队长,以强硬的态度说:“到底要我怎么样,队长?快点,拜托,现在并非适宜晋见的时间吧。”

队长刚张开嘴巴,吉尔布瑞特便抢着说:“这是件再有趣不过的事,艾妲。那个年轻人,他叫什么来着——你知道的——他匆匆逃跑,途中还打伤两名卫士。如今,我们以势均力敌的兵力追捕他,一队官兵对付一名逃犯。我自己也亲自上阵,加入搜索的行列,以我的热情和勇气鼓舞我们的好队长。”

艾妲密西娅装出一副完全茫然的表情。

队长嘴里咕哝出一个脏字,嘴唇几乎没有动作。然后他说:“对不起,侯爷,您没说清楚,我们是在浪费宝贵的时间。郡主,那个自称前维迪莫斯牧主之子的人,原本已经因叛乱罪被捕,但他设法逃脱,现在正逍遥法外。我们必须搜索整座王宫,每个房间都不放过。”

艾妲密西娅退了一步,皱起了眉头:“包括我的房间在内?”

“假如郡主允许。”

“啊,但我就是不允许。若有陌生人藏在我的房间,我不会不知道。你无论如何不该暗示我竟然在这么晚的时候还跟这种人,或是任何陌生人有瓜葛。请给予我的地位适当的尊重,队长。”

这番话的确很有效,队长只好欠着身说:“绝对没有这个意思,郡主。请原谅我们这么晚还来打扰您,只要您说未曾见到那名逃犯,当然就足够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必须确定您安然无事,他是个危险人物。”

“他再怎么危险,你和你这批手下也不可能对付不了。”

吉尔布瑞特高亢的声音再度插入:“队长,好啦——好啦。你和我的侄女客客气气交换观感的时候,我们的目标已有时间抢军火库了。我建议你在艾妲密西娅郡主的门口留下一名卫士,这样她下半夜的睡眠就不会再受干扰。除非,亲爱的侄女,”他一面说,一面对艾妲密西娅摆动手指,“你也想加入我们的行列。”

“我只想锁上房门,”艾妲密西娅冷冷地说,“然后就寝,谢谢你的好意。”

“挑一个大块头,”吉尔布瑞特大声说,“就要那位吧。我们的卫士都穿着帅气的制服,艾妲密西娅。你只要看到这身制服,就能认出他是我们的卫士。”

“侯爷,”队长不耐烦地说,“没有时间了,您是在延误时机。”

他做了个手势,一名卫士便从队伍出列。那卫士先向正在掩门的艾妲密西娅敬礼,然后又向队长敬礼。接着,规律的脚步声便沿着两个方向逐渐消失。

艾妲密西娅稍等片刻,再悄悄将大门推开一两英寸。那名卫士站在外面,双腿分开,脊背挺直,右手握着武器,左手放在警铃按钮上。他正是吉尔布瑞特建议的那名卫士,一个高头大马的家伙。他跟维迪莫斯的拜伦差不多高,却没有拜伦那么宽阔的肩膀。

此时她突然想到,拜伦虽然很年轻,因此某些观点相当不讲理,但他至少身材魁梧,又有一身结实的肌肉,这点十分有用,自己那样骂他实在很傻。而且,他长得也相当好看。

她重新关上大门,朝更衣室的方向走去。

当更衣室的门再度滑开时,拜伦全身神经紧绷。他屏住呼吸,抓着武器的十指也变得僵硬。

艾妲密西娅瞪着那两柄神经鞭:“小心点!”

他长长吁了一口气,将两柄武器分别塞进两个口袋。那样实在很不舒服,但他没有合适的皮套。他说:“只是防备进来的是要抓我的人。”

“出来吧,说话要压低声音。”

她仍穿着那件睡袍,它由光滑的纤维织成,拜伦从来没有见过那种布料。睡袍装饰着几簇银色的毛皮,借着本身微弱的静电力附着人体,不需任何扣子、钩子、扣环或缝合力场,艾妲密西娅美妙的曲线也因而若隐若现。

拜伦感到自己面红耳赤,但他非常喜欢这种感觉。

艾妲密西娅顿了一下,然后用食指做了个转圈的小动作,并且说:“你不介意吧?”

拜伦抬起头来望着她:“什么?哦,对不起。”

他立刻转过身来背对着她,却一直忍不住注意到她更换外衣带起的声音。他并未想要探究她为何不用更衣室,或为何不干脆换好衣服再开门。女性的心理简直是个无底洞,没有经验的人根本无从分析。

他再转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换了一身黑色。那是两件式的衣裙,膝盖以下没有任何遮掩。这套服装看起来不像舞会的礼服,似乎仅适合户外活动穿着。

拜伦不自觉地说:“那么,我们现在要走了?”

她摇了摇头:“你自己也得打点一番。你需要换一套衣服。躲到大门旁边去,我把卫士叫进来。”

“什么卫士?”

她浅浅一笑:“应吉尔伯伯的建议,他们在门口留下一名卫士。”

通向走廊的大门平稳地沿着滑轨拉开一两英寸,那名卫士仍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卫士,”她悄声道,“进来一下,快点。”

对于执政者之女的吩咐,一名普通士兵毫无迟疑的理由。他走进渐渐打开的大门,恭敬地说:“听候您的差遣,郡……”突然有一股力量压向他的肩膀,令他的膝盖弯曲,同时有一只臂膀猛然勒住他的喉头,将那句话硬生生切断,令他甚至来不及发出挣扎的声音。

艾妲密西娅赶紧关上大门,看到这种缠斗的场面,令她几乎想要作呕。亨芮亚德王宫中的生活平静得几近颓废,身在其中的她从未见过这种场面——一个人的脸涨成紫红色,张大嘴巴,由于窒息而拼命吐气。她赶紧将头别过去。

拜伦龇牙咧嘴,用手臂紧紧缠住那人的喉头,同时不断收紧肌肉。前后有一分钟左右,卫士双手试图拉扯拜伦的手臂,可是力气越来越小,根本起不了作用,他的两条腿则乱踢一通。拜伦丝毫未曾放松,将他的身子举到了半空中。

卫士的双手终于垂下,双腿变得松垮,胸部的痉挛性起伏也开始消退。拜伦将他轻轻放到地板上,他的四肢松软地摊开,仿佛是个被掏空的袋子。

“他死了吗?”艾妲密西娅以恐惧不已的细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