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谢池南想带赵锦绣来书……(第2/3页)

“阿野这法子倒也不是不行。”有人沉吟道,“前几年我们书院不就出过这样的事?”

两年前,书院有一名陈姓先生,他文采不错,却生性贪婪,对白玉堂的学生就各种恭维奉承,等到了风雪堂,每日拉着一张脸不说,还总喜欢挑他们的刺,就连教学也十分不用心,有次有个学生不小心顶了句嘴,他直接拿着手中的教鞭把人抽了一顿,还放言谁敢往外传,就让他们都读不下去。

风雪堂的学生原本家里条件就都不算好,时下对先生又都十分敬重。

那陈姓先生说了这样的话,风雪堂的学子便是再不甘也不敢与他作对,这一来倒是让那陈姓先生越发肆无忌惮,演变到最后,他去风雪堂直接连书都不教了,只让他们自己看。

可就在他沾沾自喜觉得没有人能拿捏他的时候,一封由众学子提名的检举信却送到了袁先生的桌上。

袁赴脾气虽然好,却看不得这样的事,也不管那陈姓先生是多么有才华,当即就冷着一张脸把人请走了,这之后,那陈姓先生被东山书院除名,又不知道被谁打了一顿,连雍州城都混不下去,如今也不知道跑到哪里谋生去了。

“说起来,好像挑头的就是那个林斯言。”有人突然接了这么一句。

当初曝出这则消息的时候,他们白玉堂的人也都惊住了,等知道是那位万年冰山起的头更是不敢置信。他们不比谢池南一年都来不了书院几次,整日待在书院里的人,即使与那位林斯言相处不多,但总归对他也有几分了解。

林斯言克制冷静,做事总是谋而后动。

他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有着这个年纪没有的理性,但也因此总让人觉得失了该有的血性,让人不自觉就觉得他不好接近。

却没想到当年正是这样一个人主动提出这样的法子。

其实以他的才识不用人教也能拔得头筹,那位陈忠在或不在与他影响并不大,何况风雪堂那批人一个个也都不是多硬气的性子,让他们反抗只怕比登天还难。

林斯言能说服他们写下这样的联名信也不知耗了多少心力和时间。

“他们风雪堂都能齐心,咱们白玉堂也能!”陶野仿佛已经看到薛信被赶出书院的画面,兴奋地就连脸上也扬起了灿烂的笑容,只是这笑容才停留了一会,就被人用筷子敲了头。

“谁打我!”

陶野在家中就是小霸王,便是在书院也从来没有人敢欺负他,此时被人爆了头立刻沉了脸,瞧见是谢池南倒是不生气了,只是委屈地撇了下嘴,抱怨道:“阿南,你打我做什么?”

“我看你如今是越来越没谱了。”谢池南是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好兄弟居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又见周遭一众人也都有些跃跃欲试的模样,更是有些头疼的想拧眉,他抬手按着眉心,直接发了话,语气无奈,话中却有着警告,“把你们的心思都给我收起来,人好好教着书,就因为他不喜欢我,你们就要把他赶出书院?你们怎么比我还纨绔?”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十分无奈。

他是真没想到他们比他还在意这些事。

“难不成就让他这样针对你?!”陶野还是很不满。

其余人也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是啊,薛老头刚刚太过分了,而且下午还有他的课,要是他再针对你……”

“没事,”谢池南没放在心上,闻言也只是淡淡道:“我不理他就好了。”

其实薛信也没有他们说得那么不好,甚至在很多年前,薛信还曾多次安慰他,只是那会他对这人世早已没什么留念,自然我行我素懒得搭理他。

如今回想起来,其实薛信也不容易。

他也在那场战役中失去了他所有的家人,却因为人师不能太过外露自己的伤心,整日憋着,唯一一次放纵还是跑来安慰他。

谢池南那会不知道去哪,就整日待在书院,却也不好好上课。

书院不准人喝酒,他却在所有人都离开书院的时候,一个人拎着一壶酒坐在白玉堂的屋顶上,星河璀璨,万籁俱寂,他仰头饮酒。

薛信就是在那个时候爬上来的。

他虽然长得高,身体却十分瘦弱,尤其经历了那么一场事,更是瘦得不成人形。那会他坐在屋顶看着薛信颤颤巍巍爬上来,有种他随时都会被风刮下去的感觉。

他那会不明白薛信为什么如此执着想把他拉出泥潭。

他只是觉得烦。

白天有袁老头和傅玄他们,好不容易别人都走了,薛信又冒出来了。

他以为薛信又要像从前似的和他说那些他不耐烦听的大道理,正想起身离开,却被人抢走了酒坛。

离开的身形就那么顿住了。

他低头去看薛信,看着他抱着那比他脸还要大的酒坛,看着他一个人闷声不吭喝着,谢池南想,他从前应该是没喝过酒的,才会那天只喝了一口就开始拼命咳嗽……和生性腼腆害羞的薛信不同,谢池南从小就爱往军营跑,军营的男人个顶个会喝酒,他五、六岁的时候就被人拿着筷子沾烈酒尝,若哥哥不在,他还会跟着那群大老粗偷偷喝酒。

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千杯不醉,但他的确从未醉过。

所以看到薛信这个样子,说句实话,他是挺无语的。

偏偏男人醉了跟平时还不一样,一个劲地拉着他的袖子,开始絮絮叨叨说着一些他听不清的话,后来更是嚎啕大哭起来。

也亏得那是晚上,书院没人,要不然让那些皮猴们看到,只怕薛信也没脸待在书院了。

可他这样,谢池南自然是不好离开了。

说到底薛信也是来找他的,要是他不小心从屋顶摔下去,不死也得残,谢池南怕他出事,即使再不耐烦也只能陪着他,就这么坐了一宿,直到薛信终于支撑不下去昏了过去,他才松了口气。

后来薛信还找过他几次。

可谢池南还是从前那副样子,对谁都不搭理,甚至行事越来越肆无忌惮,薛信也从最初的执拗坚持变成失望,到现在,更是成了厌恶。

可有必要去怪他吗?

没这个必要。

他也不会因为薛信的厌恶而变得如何。

只是如今想想,薛信失去家人妻儿还能重新振作教书育人,他又有什么资格担着那么多条人命还活成那副样子呢?幸好,赵锦绣骂醒了他,也点醒了他。

谢池南唇畔轻弯,但想到如今是在什么地方,又连忙掩了笑,轻咳一声。

“这事就这么决定了,你们都别给我胡来。”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最喜欢惹事的陶野身上,声音也跟着一沉,“听到没有?”

说来也好笑,陶野脾气最是暴躁,在家里就连他爹娘都管不了他,偏偏最听谢池南的话。这要换作别人敢跟他这么说话,陶野早就翻脸了,也就是谢池南,他虽然有些不甘,但在他那双黑眸的注视下还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