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告白(9)

言轻在沙发上不断挪腾,总觉得哪里都不舒服,坐着不舒服,试着站了一会儿也不对。

0126:“您身上长跳蚤啦?”

言轻捏着冰淇淋勺,放也不是继续吃也不是,他只皱着眉头道:“我好像坐太久了,腰和尾椎骨都麻。”

0126像个小老头一样教育他:“年轻人,不要久坐,要多站起来运动。”

言轻咬着勺子,是这样吗?

原本应该起疑心的怪异,在正常的环境里被打消。

周围人说话的声音,来来往往的客人和玻璃窗外的猫,都让他感觉安逸,好像这里就是个正常的世界,没有鬼之类的邪物。

闲着无事,他又给于嘉林发了条短信,名目也很自然,就说前天下午把他篮球忘在校医室了,之后又听说于嘉林生病回家,问他有没有好点。

他希望于嘉林能给他回消息,这样至少说明情况还没有太糟糕。

如果于嘉林在看不见的地方出事,不仅说明剧情进入高.潮,也说明言轻自身危险了。

他现在的命运扭转度依旧是10%。随着时间推进,如果这点数值再不增加,大概……今天或者明天,他就会死。

吃完冰淇淋,言轻也已经在手机上找好了酒店。隔这里不远,就处在最繁华的街区旁,今天晚上那片街区彻夜有乐队演出。

他正准备结账离开,突然感觉到有很多人在走动。

玻璃窗外踱步的猫全都受惊一般跑回店内,许多人往一个方向聚集,言轻隐约能听到不远处服务生在说“有人好像要掉下去了”。

言轻下意识看了一眼表,现在是晚上九点零九。

美食城在一栋仿民国时代的商场里,四面八方都装饰着牌匾,雕花窗等,这个时候夜宵摊都开了,这个城市大部分人还是没有吃夜宵的习惯,不少饭店都早早关了门,少量客人还在外头的,都被动静吸引了过去。

言轻站在五楼往下一看,几家店面黑漆漆的,只有门口的红灯笼艳艳地亮着。言轻若有所觉,抬头望对面看去。

仿民国式的建筑曲折回旋,有两块较大的空间被中间一条较狭窄的走廊连接起来,言轻正好站在走廊对面,能够看到那个景象。

黑压压的人头在一楼耸动,三楼的栏杆上有一个人,弯着腰,正挂在楼梯旁的扶手上,有服务生赶了过去站在他背后,但不知道为什么,仅仅一步之遥就不再上前,影子似的被钉在原地。

其他人看不到,言轻却看到了。

那人正自己掐着自己脖子,把自己往栏杆外拖——这一副诡异的画面让言轻猛地冒出冷汗。人怎么能拖动自己呢,这有违物理学,但言轻不得不相信这一事实。

因为那个人真的掉了下去。

言轻看到了那人挣扎的全过程,他的头和上半身用力,膝盖抵着栏杆想退回来,手却一直向外用力,形成一幅极不协调极诡异的画面。

他从三楼栽了下去,中途被障碍物缓冲了一下,没有受到致命伤,但也昏死过去。

言轻立刻从五楼下去,扒开人往中间人的脸上看去,那人虽然带着口罩眼睛紧闭,但言轻还是立刻认出了是季远。

他为什么也在这里?

他在跟踪自己?

季远立刻被抬走了,医生见言轻一直跟着,多问了几句,得知是室友之后,便让他跟上了车。

在救护车上的言轻神思恍惚,手机屏幕一直亮着,他不知所措。

能打给谁?他完全不知道季远家庭的联系方式。

最后他也只是把酒店的房退了,然后将手机锁屏。

今晚确实达成了在校外住的成就,但他没想到自己会在医院里住一晚上。

恍惚忙碌了一晚上,快一点钟的时候言轻终于能休息了。季远很幸运地没有受重伤,居然只是脚崴了,脑子有没有脑震荡还不知道,得等他苏醒看看情况。

没有陪护床的言轻只能搬来一把椅子,巴巴地坐在季远床旁边。

这时候他才有空跟0126聊天:“你看到了吗?”

0126:“我只能看到他自己掉下去了。”

“这才诡异。”言轻分析道:“谁能做到掐着自己脖子把自己往外拖。”

0126自己试了一下,不过可惜作为一个系统,它连脖子都没有,只能讪讪道:“是哦,那你觉得是哪个怪谈在作怪?”

言轻摇摇头:“不清楚。”

旁边有病号在打鼾。言轻呆了好一会儿,才道:“他为什么跟踪我呢?”

他去找了季远,季远让他出来住,声称自己有办法,却转头就跟在他后面,一直悄悄观察他。

他可不认为季远出现在同一个地方会是巧合。

“如果他没有跟踪的爱好,那就肯定在监视我。”言轻慢慢转动思绪,说话也慢慢的,“监视说明有在意的地方,他又不喜欢我,我们最近的交集就是我告诉他我撞鬼这件事。”

0126:“他好像在害怕什么。”

言轻轻声道:“应该不是害怕,是警惕。”

医院是阴气极重的地方,言轻不敢睡觉。现在他和季远就像两个插满了flag的老将军,稍有不慎就可能被一锅端了。

老将军一号在床上神志不清地躺着,老将军二号觉得累了但不敢睡,打了好几个哈欠,眼泪把浓密翘长的睫毛都打湿了。

他撺掇系统去帮他买咖啡。

0126无语:“您忘了如果不经过您的手我是无法碰到任何东西吗?就算帮你买了咖啡我也运不回来。”

言轻:“可我不敢一个人去走廊上!”

他站起来,走到病房门口,打算只先探出半个脑袋往外面看,如果灯亮着,他就探整个脑袋,如果走廊上还有护士,他就跑着去走廊尽头的售卖机。

然后他发现外面黑洞洞的,只有拐角处有微弱的亮光,但这些光还不如没有,只会显得走廊更加漆黑。

他后知后觉想起来这一层的灯管坏了,大概还没维修好。

等他遗憾地往回走时,突然发现季远又很不对劲。

他看上去极其痛苦,脖子上青筋都暴起,像是陷入了梦魇在不断挣扎,张着嘴大口呼吸。

漆黑的人形影子站在床旁边,掐着季远的脖子,在言轻走近后也只是歪了歪头看向他,青白色的眼睛里映出他的身影。

等言轻走的足够近了,发现了季远的模样,着急地准备叫护士时,他才松了手。

言轻已经呆了。

“啊这。”他看了看手里的传呼机,又看了看床上重新变得安详的季远,“到底要不要叫护士呢?”

大半夜的,叫护士来还容易吵醒旁边的病人,而且护士来了后,一看季远一切正常,他总不能说他刚刚做梦很痛苦吧?

“我今天。”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好倒霉啊。”

黑影静静地看着他,看他面色纠结地变来变去,仿佛被取悦了,露出一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