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告白(24)

轰隆的雷声中, 雨点小了下来,整座城市陷入诡异的安静和潮湿中。

嘎吱一声,手术室的门仿佛被看不见的手拉开, 一点微弱到几乎没有的光从里面透出来,随后言轻极为缓慢地走出来。

他慢吞吞地, 一只手臂抬起遮在自己面前, 才没能露出几乎粉透的脸。

在看到窗外雨彻底停了之后,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手上的戒指摘了, 扔进垃圾桶里。

跟在他身后的人脸上依旧挂着恰到好处的笑, 只是嘴角往下压了压。

“这么生气呀?”他嘴角重新扬起。

“刚才吓到你了?”贺砚寒蹲下, 一条腿支在地上, 让他能从下往上,看清楚那张低垂着的,被他吻地更加漂亮的脸。

他柔声道:“只是开玩笑而已。”

他自己的骨灰都找不回来, 何提一起下葬的事?

言轻瞅着他,张了张嘴,他有句话想说, 虽然眼下的情况说出来并不合适。

但他还是说了:“如果没有那场游戏,我的人生还有很长。”

“我不会一辈子跟你绑在一起的。”

“这次招鬼游戏是个意外, 但我总会去过自己的生活,你说是吧。”他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 给自己点了个头, “你也会去更多地方,见更多人, 你看你现在和活人没什么区别了,区区一个游戏拦不住你。”

贺砚寒眼睛里没什么温度,他低低地笑了:“还有呢?”

言轻有点摸不准他的态度, 这是鼓励他继续说,还是威胁他呢。

“日复一日地和同样的人在一起是一件很无聊的事。”言轻语气轻松道,“你需要一些新朋友。”而不是我。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说这话的时候,自己是有些无情的。

就像小孩子在厌烦之后,可以随手丢弃自己曾经喜欢过的玩具,总有新鲜事物可以吸引他,天真地有些无情。

“这样啊。”贺砚寒许久才说话,声音低地近乎在笑,“我好伤心啊。”

真是不记仇,都被自己亲地那样难受了,还会和他这么轻松地讲话。

但也是真的天真,想劝自己离开他去找别人,以为所有人的思想逻辑都和他一样,大人的执念都是长久且热烈的,只有孩子才冷酷,喜爱新鲜。

“走么?”贺砚寒干脆换了个话题,对他伸出手,“我送你回去?”

言轻后退一步,好意提醒他:“我自己可以走,腿没断呢。”

虽然说自己可以走,但又意识到医院还没恢复正常,他不敢离太远。

向着记忆中的楼梯走去,他突然福灵心至,回头看了一眼。

贺砚寒消失了。

真的走了?言轻这么想着,松了一口气。

如果他这时去借着窗户照一照镜子,就会发现贺砚寒并没有消失,而是像背后灵一样伏在他背后,将嘴唇贴在裸露的后颈皮肤上。

言轻只能感觉脖颈一片冰凉,但用手去摸的时候,又什么也没有。

他一直在走廊里慢慢前进,周围的“安静”感一直笼罩着他,直到他碰到第一个人,这种“安静”才像烟一样消失。

医院正常了。

来往的护士和病患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他们忙着自己的工作,甚至言轻这么个突然出现的人,在他们眼里也没有异常。言轻经过问诊台的时候,他看到之前昏睡过去的护士,正聚精会神地检查着病历本,旁边已经有厚厚一摞,显然之前是一直在工作的。

言轻四下看了看,没有看到季远的任何踪迹。

他去问诊台询问季远所在的病床号,想知道这个病床号上的人还在不在,却被告知这个病床号是一个女生。

“一个女生?”

言轻想到了某种可能,却不敢深想下去,也没有问那个女生的名字。正打算爬楼梯下去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转过身又去找了电梯。他在电梯前按了按,旁边经过的护士好心提醒他,这个电梯今天早上坏了,还在检修。

“听说是最高一层的按钮坏了,损坏挺严重的,要修一天。”护士说完,就离开了。言轻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也转身离开了。

从医院大门出来,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有一点点阳光出来,但还不算特别明亮,天色依旧阴沉,言轻这才想起来看时间,居然已经黄昏了。

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理作祟,这时候他突然想回头再看一眼。

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而这一回头他似乎看到季远垂着头站在人群里,全身是血,正对着言轻所在的方向,看不见脸上的表情。

一个路人经过挡住了言轻的视线,等路人走过去的时候,季远又骤然消失在原地。

[剧情进度已更新:80%]

言轻感到了一丝迟到的难过,他问0126:“是因为我看到了他的结局吗?”

0126:“是的,所以进度又增加了5%。其实你已经看完了其他三个人的结局。”

言轻:“每个人的结局都占5%?”

0126严肃道:“是的。你看到了段丞一把火烧了所有人,于嘉林的头接到了另一个身体上,季远永远离不开医院。”

“还剩下20%的进度,都在你身上。”

“现在只差你的结局了,宿主。”

言轻立刻感到了山大的压力。

他专顾着和0126聊天,看到有车停在他面前,他就坐了进去。他没有发现自己呼叫的车停在了对面,却接了另一个人离开。

也没有注意,这辆车被雨淋过之后,外表像纸糊的一样潮湿。

他再低头看手机的时候,手机上订单就变成了“正在前往目的地”,一切都恰到好处。

“客人要去哪?”司机的声音仿佛从极为空旷的地方传来。

言轻愣了愣:“打车软件上看不到地址吗?”

“我知道了。”司机僵硬道。

司机问的并不是他,而是车上另一个人,那位不速之客可没有在他这下单。

不过听到那个人说“在同一站下”,司机就不再多问,直接开往目的地。

言轻在车上坐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困,靠在一旁睡了过去。车一直行驶地相当平稳,就像是悬浮在空中,正常行车的微小颠簸几乎没有,但是言轻太困了,他没有意识到不对劲。

旁边的“乘客”在他睡熟后,扶着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丝丝缕缕的香甜气息,在他近在咫尺的地方,贺砚寒深深嗅了下去。言轻在熟睡中觉得脑袋硌,开始换姿势,贺砚寒把他调整地更舒服一点。

司机在后视镜里的脸色青中带灰,没忍住自己的口水,瀑布似的从裂开的嘴里流出来。

“对不起,没管理好自己的形象,请不要差评。”“司机”说,“这是您的新婚妻子啊,真有福气。”

贺砚寒露出淡笑:“谢谢。”

“不客气。”“司机”也回了一个稍显恐怖的笑,“太久没有载过活人了,难免有些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