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边上已经坐着一些人，更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纷纷看过来。崔远洵无比坦然地往上走去，贺言站在原地，颇为死猪不怕开水烫：“我开个玩笑。”

一坐下来，贺言又开始在心里统计，今天以来他犯错的频率。上交手机自然是敷衍经纪人的，他交是交了，更给自己留了好几个手机备用。不过现在摄像机之下，肯定不能拿出来用于记录，只要不犯病，贺言随时都非常注意自己的形象。

以前在真封闭的101选秀里，别的练习生实在嘴馋翻墙去买烧烤被处罚的时候，贺言会出现在健身房和舞蹈室，毕竟那里面有无数潜在的摄像头，他需要镜头，需要引起别人的注意。就是靠着这种自觉，贺言从初次排名十几位、也不是初C，一路逆袭到第一。

他从来不会坐以待毙。

可是盘算了半天，贺言还是没有找到什么规律。似乎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生，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肯定是别人在面前的时候。当着许心哲、当着崔远洵、当着导师，他都能说出不该说的话。

哦对，还有那个崔远洵，尤其是跟他站在一起的时候，出现事故的几率尤其高。

所以自己现在要做的事情：

第一，迅速联系心理医生确定病因，如果心理医生无法解决，再考虑去医院检查神经内科或其他诊室。

第二，下来以后马上连续宣传团队和公关公司开会，对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做出预判和解决办法。

第三，如果事态严重，中止节目录制，哪怕付违约金。

贺言一边谋划着，一边还有心情看大屏幕上的转播，已经逐渐出现了几名A等级的演员。

“咦？”看到一名演员拿着A等级下去，贺言没忍住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会跑到这种节目里来的，第一种就是年轻演员，比如贺言二十岁都还不到，过来混个眼熟，第二种就是年龄已经处于尴尬期，有一定知名度却事业瓶颈的人。

换而言之，资源咖是不会跑到这里来的，人家有的是戏接。但现在正从舞台那边走过来，带着最新出炉的A等级的，就是真正的资源咖。

有资源且红、有后台强捧却红不起来、没后台却撞大运红了、什么都没有的底层。这是贺言给娱乐圈人士的分层，不是用什么一线二线来分。贺言刚刚费尽艰辛爬到第三层，而张昼就是最顶层的那种人。

张昼有名气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贺言并不太清楚，但是张昼就是最稳定的那种演员，总是有质量不错的戏拍，更有一定的大众好感度。在贺言看来，张昼好像实在没有来这个节目的必要。

不过……张昼好像的确也几年没拍戏了。所以明明都三十多了，还要选择来节目里被指指点点吗？

这些也都是贺言从网上偶然看来的，他并不演戏，也没进娱乐圈几年，对这种比他大了快一轮的人的确了解不多。贺言把视线收了回来，不再继续关注别人。

年轻，这是贺言除了人气之外最大的礼物了，因为年轻，还有那么多时间可以试错。即使表现得无比青涩也会被宽容，他一度相信，如无意外，自己可以这么稳扎稳打走下去。他不是全无头绪的人，现在已经开始谋划着转型。

但现在就是最大的意外。

这天的录制持续到了深夜。

所有的选手都要来一遍表演，还有最后时刻的许心哲踢馆。这家伙果然来者不善，让他选择挑战的人，贺言都恨不得挖洞消失了，依然能用余光感觉到许心哲已经准备指向他。就在贺言已经准备拒绝的时候，边上有个人影走了下去。

崔远洵拾级而下，走到许心哲面前：“选我吧，把我淘汰下去，你就可以直接去B了。你选太久了，大家都困了。”

许心哲莫名其妙看着面前这个冒出来的人，心想老子是在渲染气氛跟贺言眉目传情呢，这人谁啊，保安呢，没有保安管管吗？

很显然是没有的，导师们刚刚从那边转场过来，就看到这出好戏，似乎很乐见其成。当然最让人下不来台的还是崔远洵。

崔远洵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样有些不妥，往后退了一步：“不好意思，我不太清楚你的实力，草率了，要不然你选那些F的吧。”

许心哲和F等次位置上的人都露出了想打死这个人的眼神。

骑虎难下，许心哲总不能承认自己的确不行，只能硬着头皮：“没事！就你挺好的！来吧！”

一分钟后，何羽鞍按了暂停键。

把崔远洵骂成了狗。

“我拍戏最讨厌你这种演员！”

“毫无节制！每个表情动作都写着要压对方的戏！你以为别人不知道他很差吗？需要你来提醒吗！”

“哪怕你刚才稍微表现得能带一下他，我就会马上把你升到A去。但你没有，你让我觉得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我的电影的确不适合你。”

似乎崔远洵的做法激发了何羽鞍的某些回忆，他顺势侃侃而谈。

“我今天在这里说个得罪人的看法，我有一个朋友，是真的朋友，他是拍电视剧的。他跟我说，他最头痛的其实就是某些‘演技好’的配角。”何羽鞍语带讽刺。

“因为不管这个人剧本里是什么形象，人家可不一定按你要求的演。他想怎么发挥怎么发挥，普通的过场戏他也可以演成爆发戏，一个普通反派他也要演得有苦衷有血肉，至于对手能不能接住，会不会影响整体剧情，他可不管。最后观众就会奇怪了，说主角演技真差，怎么反而配角没什么好戏拍呢。”

“如果你想变成这样的好口碑演员，你大可以继续这样下去。”

看到何羽鞍这样慷慨陈词，最激动的是贺言。如果不是太引人注目，他简直想给何羽鞍鼓掌了。

当然不是因为他多么赞同何羽鞍说的话，恰恰相反，贺言觉得何羽鞍简直是一派胡言，肉眼可见的差距，居然怪优等生没有好好给差生带路。贺言甚至想起了自己以前的观剧经历，配角深情款款痛苦万分，观众本来马上要入戏了，切到主角那张冷冰冰的脸，配音还是一看就口型不对的台词，简直让人瞬间失去兴趣。

但正是如此，贺言才知道何羽鞍这段话有多么适合上热搜，恐怕到时候猜测那位朋友是谁、“配角”、“主角”是谁的帖子都能刷屏。

既然这样，也许节目组就能把自己的小小失误忽略掉了吧！

而且，更精彩的戏份又来了。贺言颇为兴奋地坐直了身体，眼看着崔远洵拿起话筒。

崔远洵好像也听得颇为困惑，他看了看一张白纸的许心哲，又往高处看着何羽鞍，非常认真地询问：“可这怎么带啊，您示范一下？”

崔远洵是真的很迷惑，他并不能体会到何羽鞍说的那些复杂事件。事实上，他也只是何羽鞍表达观点的一个矛头而已，何羽鞍说的那些人，是能够收却选择了放，把对手压得喘不过气，但崔远洵根本没想那么多，他就是在正常地表演，对方糟糕是因为确实没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