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我已经说过了,不会穿的,你以前也没说什么啊。”崔远洵克制着自己想要直接挂断电话的想法,还是尽力解释着。

“今时不同往日嘛,”表弟在那边笑嘻嘻的,“以前你又不红,穿不穿无所谓。现在都有名气了,不应该带带弟弟吗?”

崔远洵知道人红了以后什么都不一样,但第一次听到这么直白的对比表述,还是从自家亲戚这里。

表弟又说:“你知道上次那个贺言穿了以后,我的衣服卖了多少件吗!”

“多少件?”崔远洵还真问了。

“同款两百三十一件。”表弟说,“虽然全部加起来还不够给他推广费的一半,但达到了宣传的效果啊。还有人来私信问我呢!”

崔远洵实在想不通这种一件就要五百多的纯棉T恤,怎么会因为挂了个同款就有这么多粉丝来买,就这么稍微沉默了一下,表弟已经自顾自地决定他是默认了:“那就这么说定了哥,我这就把衣服给你寄来,谢谢你的爱国情怀,让我们一起支持新疆棉花!”

电话被对方挂断,崔远洵看着手机,决定撤回以前对表弟的一切好评,甚至想给自己爸爸打电话,建议收回家里借给表弟当工作室的那套房子。

可惜结果是,当姜鑫按照预定的时间来接崔远洵前去试镜时,看着崔远洵新换的衣服,陷入了极端的困惑中:“崔哥,你这今天的穿衣风格……挺别致啊。”

崔远洵却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在外遇到困难的时候,千万不要跟家里人诉苦。”

“啊?怎么了?”

“他们只会让你没事顺便帮衬一下弟弟。”崔远洵又想起家人跟他劝导的话,他反驳了,但没什么用,家人不是用来辩论的,最后还是只能把衣服穿上身。

表弟还略带了一丝遗憾:“真想让你们穿同款,那样一定卖爆了。”

但表弟最后还是决定积点德别这么干,毕竟姨妈和姨父已经在神神秘秘地问他,有没有见过崔远洵最近结交的新朋友,那个叫贺言的,是否觉得他们关系很好。他吹着牛皮说那也是我合作的艺人,一副特别熟的样子,其实只配跟人家助理联系和打钱。

崔远洵穿着这身一副一路走到机场,发现表达惊讶的并不止姜鑫一个。

跟在旁边的粉丝问:“崔哥,你穿这个推广费多少啊。”

说话的女生隔得有点远,被姜鑫这座山牢牢挡住,但居然还在努力把手机探出来拍视频。崔远洵这才想起来,好像表弟根本没提钱这回事。

“忘了。回头找他要,起码要是贺言的三分之一吧。”他随口一答,那个女生手一抖,手机就掉到了地上。

姜鑫是最先停下来的,弯腰捡起来,面无表情地递过去,再来句冷冷的“能不能别一直拍”,就能把边上一群人都吓得立马把手机收起来。

也就崔远洵知道,一上飞机,姜鑫就变得无比别扭,跟崔远洵商量着:“崔哥,其实我坐经济舱就行了的,你没必要给我也买头等舱的票……”

其实崔远洵一开始说习惯自己买机票的时候,他就觉得哪里不太对了。

“你这么大个子,缩后面多难受。”崔远洵不同意,“没事,不用公司报销。我用我爸的里程兑换的。”

“……”姜鑫瞪着眼睛的样子简直像个受惊的黑社会,充满了违和感,“你以前都这样吗?”

“片酬不高,只能省着钱啃老了。我回头找我弟要笔推广费,我们私吞了,不要给杜别舟抽成。”崔远洵在这里开了个玩笑,但好像姜鑫没有听出来,也没有笑,让他有些许的寂寞。

刚才那个粉丝也是,他说笑话,结果把人手机都吓得掉地上了。

可姜鑫只觉得崔远洵有点不聪明,而且是那种让人心生同情,想要去支教的程度。他也就没忍住去说一些助理不该说的话:“崔哥,其实你今天在机场,没必要主动提贺言的。你好像也不打算接商务割这群韭菜,那这样容易落人话柄。你看贺言,他就从来不主动提你……”

崔远洵偏过头来看姜鑫,面无表情。上方的冷风吹下来,姜鑫住了嘴。

但事情总能更糟糕,比如到了试镜的地方,发现贺言也在现场。崔远洵还一点也不意外,甚至跟贺言撞了撞肩膀。

姜鑫内心一句握草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同时开始担心起自己的饭碗问题。

崔远洵进去以后他在外面等,拿出手机刷小号又看到CP粉在当复读机搞搞搞到到到真真真的了,觉得无比晦气,立刻学习老板作风,刷刷举报了一大片微博。顺便夹带私货,举报了几个说崔远洵新助理是不是从哪个地下拳场挖出来看起来像在逃犯的人。

王砺并没有来,选角导演态度很好,前几天就分开给了他们两个不同的片段剧本准备,今天还笑着调侃:“怎么你们一直当对手。”

今天第二次听到这种话,崔远洵突然意识到,他跟贺言虽然是一个队的,但其实在别人的眼里,他们一直是在竞争的对手而不是队友。男主角只有一个,演到的那个才算赢。

但离开之前,贺言又突然跟他说:“我把四十二楼的天台包了一下午,你要上来吗?”

四十二楼是个书店加咖啡厅,但最大的特色是可以俯瞰楼下景色的观景台。全透明的玻璃落地窗,点一杯饮料坐在窗边就可以望着人群、车流和远处的江景。可贺言并不是来喝咖啡的,他推开边上的一扇门,外面有个阳台,贺言翻出一盒烟,拿了一根叼着。

“你要不要来一根?”他手伸过去,递给崔远洵,崔远洵接了,手指感觉到不太对的触感,放到嘴里咬了一口。

是糖。

“小时候看别人买这种香烟糖,叼在嘴上耍帅装抽烟,觉得他们特别幼稚。”贺言咬着烟,含糊不清地说,“现在烟不敢抽,抽这个过过干瘾。”

他一直都这样的,摄像头无处不在,随时都有设备会偷拍,哪怕这点禁忌他都不敢犯,拿这种以前没尝过的糖当替代品。

这个糖有点难吃,是那种发腻的糖精味道,崔远洵哪怕十几年前也没吃过这种东西,贺言似乎也这么觉得,很快把糖嚼碎吞了下去,转身看楼下的风景。

可能因为没什么人来这里的缘故,护栏修得并不算高,余光的视线范围内,贺言看见崔远洵在旁边并排站着,跟他一起往下望。

“我小时候比现在还会装。”贺言突然说,“发了一场烧,就装作什么都不记得了。福利院照顾我们的阿姨喜欢聊昨晚看过的电视剧,什么生了病撞了墙就失忆,我就跟着学的。结果大家信了,也觉得忘了好。所以讲实话干什么呢,大家都喜欢听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