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第2/2页)

蓝色的摄像机组。

“这是什么?”那男人紧迫地逼问,“这是什么?你是个日记?你是个日记吗?”他高声用自己的语言呼喊了几句,舌头和口腔相扣的响音越发急促。

一时间,三把枪的枪口都对准了詹妮弗。

她先是被对方口中的“日记”弄晕了片刻,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意思,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这个男人要说的应该是“新闻记者(journaliste)”,只是因为语言不熟记错了单词(journal)。

有趣的是,居住在撒哈拉的游牧民族可不像非洲其他地方的土著居民,他们对散人游客很少有所谓“领地入侵者”的观念,也很少有袭击记者的新闻。

这些牧民一定藏着什么秘密,否则他们不会害怕被拍摄。现在的问题是,究竟是暴露自己和外界有联系比较安全,还是坚称自己孤身一人比较安全?

倘若他们别有用心,也许记者身份才能使他们投鼠忌器;可假如他们只是非常有自卫欲望的特殊部落呢?假装记者会不会更加激怒他们,从而使他们做出杀人泄愤的事?

詹妮弗心念急转。

但眼前的状况不允许她继续思索下去了,为首者的手指已经伸向了扳机!

当机立断地,詹妮弗脸上露出惊慌和不解。她把手摊开,直勾勾地盯着翻译员,飞快地说道:“请不要杀我。听我说,这些是旅游的拍照。我不是‘日记’,我是个游客。徒步,你们知道徒步吗?在沙漠中走路——”

临时翻译似乎听懂了她说的话,很快把这些意思传达给为首者,然后又反向传达他说的话。“死掉。”他严肃地说,“不允许拍照,必须全部死掉。

意思是要把摄像装置摧毁。

詹妮弗心如擂鼓,只能顺着对方的话往下说:“死掉,好的,死掉。”她真心希望AI系统能听明白这些话,千万别做出奇怪的举动火上浇油。

似乎听到了她的心声,四台摄像设备都以一种过分缓慢的速度朝下降落。

“远!”翻译又叫道,“炸弹,远!”

这是在怕圆滚滚的摄像机其实是炸弹了。

他们到底是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里啊......詹妮弗腹诽,但她仍然应和了对方的要求。

几分钟后,顶着枪口,所有摄像装置都从高空降落到远处的沙面上。系统被关闭了——至少表面上看系统被关闭了,蓝色圆球上不再闪动着光芒,连伸出来的镜头都被收了回去,仿佛四个死物。

图阿雷格人再次相互交换了几个眼神。

接着,为首的男人从骆驼上下来,粗暴地用枪指了指詹妮弗的背包。等她蹲在地上把所有东西都取出来后,他盯着兽皮水袋看了一会儿,嘴里咕哝了几句话,眼神再一次缓和下来。

詹妮弗懂得审时度势,见对方相信她的话,立刻打蛇棍上地说道:“送给你们。”

本来也没指望能保住什么行李。

为首者听到这句翻译后果然放下了枪。他拔出户外刀,似乎对刀锋的锐利感到满意,旋即把它插在了自己腰间。压缩饼干、矿泉水瓶和兽皮水袋都被粗暴地放到骆驼背囊上,登山杖和背包被另外两个人瓜分,照相机最惨,谁叫它长得就像个照相机呢,当场就被男人丢到了沙地里。

詹妮弗始终冷静地看着,到这里才问了一句:“我能离开吗?”

“我们不知道。”翻译照着为首者的话回答,但他们的武器都没有收起,这可不像是“不知道”的意思。

“那就把我带给知道的人,”詹妮弗于是说道,“我。”她指了指自己。“跟着。”又指了指骆驼。“家。”指了指远方。

图阿雷格人彼此交谈起来。第三个男人态度仍然很激烈,言谈间手中的枪不断来回摇摆,好像随时都要射出一梭子子弹来了结她的生命。但最后他还是偃旗息鼓,恼怒地移开视线,拍了拍骆驼的脖颈。

为首者这才指了指驼队。

“你来。”翻译说道。

詹妮弗起身时觉得两条腿都在生理性的酸软。

驼队里的骆驼都受过训练,它们听着呼哨声吓跪,任由人类把它背上的东西拿走,又任由生人坐到它背上。

没有铺设靠坐的垫子,光溜溜的骆驼背可不是什么美妙体验,更别说它起身时重重的颠簸,但再难受也总比丢了小命强。

为首者拍了拍首领骆驼,顶着撒哈拉的干风,整支驼队再次出发。

身后的沙地里,四台摄像机和一台照相机可怜巴巴地躺在那儿,等待着它们真正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