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詹妮弗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厚重的大书, 轻轻将浮灰吹去。
现代社会残存下来的锁链图书馆已经不多了，但留下来的大部分都拥有极其珍贵的藏书。凡俗世界尚且如此，更不用说神秘的魔法世界。从用各种语言撰写的古代传承到经编撰过的咒术大全, 卡玛泰姬图书馆存有数万本珍贵典籍。这些古一法师的私人收藏多数是大部头, 它们被锁链封锁在书架上，受到重重法术的保护。
自从再次苏醒之后，詹妮弗就在法师王的引导下前往图书馆进修。从王的口中她得知，一切进修安排都出于古一法师之口, 而至尊法师本人正在伦敦至圣所处理要务。虽然不知道这种安排是出于何种目的，但詹妮弗多少还沉浸在上一场对话所揭露的真相之中, 便也从善如流地答应了下来——毕竟, 在这座图书馆借阅藏书的机会就值回票价了。
不过这些魔法典籍也不是这么好看的。先不说没经过训练的普通人无法深入领会魔法的奥秘，就算天生有悟性吧，也得通过大量的学习去掌握古拉丁文、古汉语以及梵文等诸多鲜少接触的文字种类。詹妮弗当然可以通过使用自然之心作弊的方式从一些群体中习得相关知识，但今非昔比，这些族群掌握的也只不过时只言片语。为了防止出现对关键术语的错误解读, 大部分时间她只能通过法师王空闲时的“一对一辅导班”来赶进度。
某天下午詹妮弗正在阅读密宗典籍, 王在山门外带着一些弟子练习咒法，古一法师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图书馆，打开空间通道就像普通人打开一扇门那么简单。
看到詹妮弗摊在桌面上的大书，至尊法师点了点头, 说道：“看来你进展不错。”
“比我想象的要慢。”詹妮弗则回答，“王预计我应该用三天把这些东西看完，但现在已经是第四天了。大概是我没有切身经历过, 的确很难体会所谓星光体中的秘密。”
“你真的没有吗？”古一法师微微一笑。
詹妮弗一愣。
这本密宗典籍中所述的“星光体”在华夏古国又被称为“出阴神”，意即魂魄出窍之术。哪怕詹妮弗曾经使用力量接触过许多其他生灵的意志，对一个刚刚开始接触超凡力量的普通人来说, 这种关乎灵魂实体化的术法也未免太离奇了些。但至尊法师的暗示不可能有假......
“安东？”她最终问道。
如果说有任何体验接近于魂魄出窍的感受，或许只有自然之心指引她远跨数百公里压制安东体内病毒的那次了。现在细细回想起来，自然之心塑造的金色圆环以及产生的牵拉扭曲感，很可能正是此类秘法造成的不适应。
仿佛察觉到她的疑惑，至尊法师又笑了笑，解释道：“星体投射施展的手段多种多样。”语毕，她以眼神示意摊开在桌上的密宗典籍。“星光体，或者说星体投射，是一种非常神奇的魔法。我为你安排这些修行，是因为我想让你站在更高的角度来看待一些东西。”
“比如说？”詹妮弗顺理成章地问。
“比如说你，你自己，你的存在。”古一法师说罢，右手一挥，霎时环绕在四周的木质桌几如潮水般退去，中心空间被无限拉伸，留出一片空地。至尊法师悠然自得地在木质地板上盘腿坐下，示意詹妮弗坐到对面。“我无法替自然之心道出地球意志的奥妙，它们才是你最好的老师。但你现在刚刚找到力量的法门，又处在一个......特殊的时期，或许我可以给你一些帮助。”
詹妮弗坐下的时候，心中还对所谓的“特殊”满腹疑虑。
但她的疑虑很快得到了解答。
至尊法师只是简简单单地抬起双手，和她的双手掌心相贴，旋即一股力量从皮肤相合处涌来。詹妮弗顿时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于海浪之中，漂萍一般脚不沾地，只能任由柔软却不容分说的水流将她朝既定的方向推去。起先这股力量畅通无阻，正当詹妮弗渐渐感觉到失重感时，却忽然发现它开始停滞不前。不知何时，另一股潜伏在她四肢百骸中的能量自深处浮现，开始同至尊法师的伟力相抗衡。
这股力量让詹妮弗大吃一惊，但冥冥之中她又觉得这并非异样。她在无形的风暴中艰难睁开双眼。卡玛泰姬的法师们常常坐下来论经讲道，每当他们这么做时身边总是环绕着许多神秘法光，而如今这些金光中最强大的一股正和从她身体里冒出来的游鱼般的银光抵在一起。
“很顽固，是不是？”至尊法师温和地说。
金色的光芒在空中描绘出燃烧着的纹路。下一刻，詹妮弗在一阵极致的晕眩中脱离了自己的身体——字面意义上的——像一只被牵着的风筝，又像一条带着鱼线游窜的黑鲩，既是前所未有的自由，又是前所未有的受到约束。但这些过去数十年来鲜少出现在她生命中的奇异感知根本比不上单纯视觉给她带来的冲击强烈——
她能看见自己倒下去后被对方接住的“身体”。
“星体投射。”詹妮弗喃喃地说。
“不错。”古一说道，将手中的躯壳轻轻放倒在地。不见有什么特别的动作，一个同样穿着长袍的半透明身影就缓缓升起，飘至半空。“现在，看看吧。”至尊法师“走”到詹妮弗身边，有片刻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旋即又恢复了古井不波，“这才是我想让你看到的东西。”
詹妮弗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向自己张开的手臂。
灵光像银色的河流一样在她灵魂的表面流动，凝聚视线透过皮肤表面，看到的是银色的线条漩涡，再往深处，仍然是银色，银色，银色。詹妮弗惊异地抬头。她看了看至尊法师那同躯体一般无二只是模糊和透明化了的灵魂，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仿佛从银色光茧中剥出来的灵魂，最后实在忍不住低咒了一声：
“真是活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