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素描

宋逐云之所以询问萨罗扬屋子里有没有仪式房,并不是她自己要举行仪式,而是让萨罗扬举行仪式。

“你是屋主,又是‘刃’的继承者,由你动手,更符合北地的律法。”

萨罗扬:“你是希望用‘镜’方面的祈求仪式来直接得到答案?”

这确实是一个思路,因为“镜”同样有“洞彻”的概念,能看到事物的本质,昔日的“无貌旅行家”,也有作为“先知”的别称,而等宋逐云当真成神,并发展出自己的代行者之后,一些流亡者在进行不适合公开的活动时,就必须掌握足够的防止窥探类仪式,否则很容易就会被发现。

萨罗扬:“不过跟‘镜’有关的仪式,大部分在北地都属于非正规的那一类。”

这里的非正规,基本就是不合法的意思。

宋逐云:“所以我们可以试试看钻漏洞。”

“镜”系列的是非正规仪式,但塔斯隆特圣堂那边的仪式显然都是合规的,而且运用广泛,她们在举行仪式的时候,可以把祈求对象从“镜”,改为比较委婉但绝对正确且不会因为违背律法被秩序之力压制的“生命”的神子。

宋逐云在纸上写下涉及到的符纹,并介绍道:“这是我参考‘全知之镜’改良的,叫做‘察厄之目’,用处是探测一定区域内的危险情报。”

萨罗扬的知识储备没问题,学习能力更没问题,简单研究了一下,就迅速掌握了这个仪式的要点。

因为是祈求类仪式,对材料的要求不高,关键点在于被祈求的根源能否给出回应——萨罗扬想,自己要是真在这一点上卡壳了,那只要往旁边走两步,就能直接跟“镜”面谈。

仪式开头很顺利,萨罗扬手中出现了一个由投影化成的银镜,但等到需要显示情报的那一步时,整块银镜忽的闪烁了一下,然后直接黑屏。

萨罗扬:“……?”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的操作显然没有问题,那么失败的原因多半就是……

宋逐云咳了一声,道:“……因为是新仪式,所以失败概率大点也很正常。”

萨罗扬又注视了一会黑掉的银镜,缓缓道:“其实看不出问题,或许也是一种提示。”

她觉得不像是仪式本身有问题,而是内容涉及到的目标有问题。

宋逐云低头想了一会,示意萨罗扬修改下仪式中的符纹。

“我调整了一下显示的范围,这次不是用来查找周围的危险情况,这不是用来显示危险的,而是用来显示痕迹的。”

在调整完毕后,萨罗扬拿着那面仪式银镜,靠近门口那位方先生曾经站过的位置上。

对方虽然已经离开,但还是留下了痕迹。

萨罗扬:“这就是[以史为镜]?”

宋逐云点点头,过了一会又笑道:“其实单从知识层面上判断,‘无貌’的确可以被称为天才的仪式师。”

他比他曾经的上司“胜利之剑”可要有研究精神多了。

萨罗扬看着银镜,这次的尝试没有失败,银镜中显露出了一些明显存在着异样的影像——那位方先生所留下的影子的嘴,似乎被针线所封住。

这是涉及“洞彻”的权柄,预示着当事人怀有不可言明之物。

宋逐云若有所思:“我在那位方先生过来拜访的时候,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其实也不是特别清晰的感知,但就像是游戏里遇见了NPC头上顶有黄色的感叹号,与其他人产生了显著区别,让玩家一见就想过去触发一下后续剧情。

萨罗扬:“他在方家里,算是比较普通的存在……”

宋逐云笑了下:“学姐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了?”

萨罗扬向着宋逐云的方向伸了下手,意思是你先请。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两人已经很习惯于一块商量问题,宋逐云道:“刚刚那位方先生过来拜访的时候,我忽然回想起了一件事,当初方家的长辈并不希望方嘉茂跟方嘉林走上相同的道路,但慢慢的,他们的态度就开始松动,默许了嘉茂的各种尝试,还为她的游学提供便利。”

萨罗扬点头:“我知道这件事。”

她虽然跟方嘉茂不熟,但方嘉林是照夜社成员。

身为社长,萨罗扬就算很多时间不在校内,依旧对社内的主力的个人情况已经家庭关系网有着足够的了解。

宋逐云:“那个他们不希望两人走上的相同道路,我一开始以为是卡牌师,但现在回想的话……”

萨罗扬笑了下:“其实照夜社最初是用来培养具有高‘刃’属性亲和性的年轻人的,如果我的移植仪式失败了,那么就会从副社长以下的人中挑选备用者作为新的仪式对象。”

宋逐云微微点头。

所以方家不希望两兄妹都走上“刃”之备用继承人的道路,但因为这个消息超过小辈所能了解的限度,就没有说得太细,只给了一个模糊不清的否定态度。

宋逐云:“但方家那边也没有把反对表示得过于强烈。”习惯性地按了下太阳穴,轻声道,“就好像是,他们自己也拿不准注意一样。”

如果只是担心移植仪式的风险的话,方家作为一个老牌的卡牌师世家,态度应当更加清晰明确。

萨罗扬:“假设方家那边曾得到过一个消息,让他们觉得‘刃’的移植手术存在隐藏的风险,但对于消息的真实性,方家又不能完全地确认……”

宋逐云:“不过不管真实与否,在你容纳断枝成功后,那些猜测就都不具备意义了。”

所以方家的态度变得缓和,不拦着方嘉茂继续在卡牌师的道路上狂奔,只是出于一贯的严谨性,没有将变化表现得太明显,就连宋逐云这样的舍友,也只觉得是“逐步软化”。

萨罗扬沉思了一会,笑:“既然要假设,干脆就假设得大胆一些。”

她负着手,在房间内来回踱步,缓缓道:

“在‘刃’的断枝移植仪式上,确实存在某个问题,那位方先生过来,也是为了让人从方家态度的变化上联想到这一点,而这个问题,也跟北地现在的情况有关。”

宋逐云:“这个问题你知道吗?”

萨罗扬摇头。

宋逐云看着她:“那么,为什么你会不知道?”顿了下,又道,“要么是为了保护你,要么是为了防着你。”

萨罗扬默然片刻,道:“我觉得是后者。”

完全地排除于外……显然不太符合保护的定义。

各个星域中,北地一向是最不让人操心的。

这也意味着,外人对北部的情况,最缺乏了解。

宋逐云:“说起来,那位康芒斯阁下,已经担任了多少年的审判长了,有一百年吗?”

她作为北地的优秀学生,对道格拉斯·康芒斯的履历也不甚了解,足以证明审判庭这边的消息有多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