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8章 有诗才(第2/3页)

王笑看过之后,合上夏向维的奏报,接着又拿起吴培的奏报。

夏向维说了黄河北岸的灾情,吴培说的则是南岸的灾情,最后也提到两件小事,一是为没能保护住王宝请罪,二是提到罗德元带着陈璜到济南上书弹劾夏向维……

王笑又打开贺琬的奏报。

贺琬在滨州海岸打捞大水冲下来的百姓,也是汇奏了详情,最后表示并未找到王宝,请国公节哀顺变……

王笑一封封奏报看完,想了想,吩咐道:“替我写封手令,召罗元德到徐州来押运治河款项……”

“是。”

陈惟中目光向北望去,心道王笑原来早有了主张。而随着这一句话,困扰了徐淮近六百年之久的黄河这次是要彻底离开了。

千里大河的走向,由他一言而决,乍听之下只觉气魄豪阔……转念一想,这天下重担压在肩上,又是何等沉重?

这个国公爷还不到二十吧?听说还在水患中失去了至亲兄弟……

陈惟中想着这些,心绪难宁,只觉眼前的王笑更加伟岸而深沉起来。

王笑不知陈惟中心里想着什么,他处理完政务,目光再次望向徐州城的方向,眼中有些许思念……

“还请国公节哀顺变。”陈惟中低声宽慰道。

王笑摆了摆手,问道:“我听张端说,你与柳如是曾有一段往事,为何不娶她?”

陈惟中愣了愣,不明白王笑为何忽然问到这事,苦笑道:“下官早已娶妻,而以柳大家的才情,下官若让她委身作妾,未免太辜负她,不若斩断情丝,两相安稳。”

“她对你有情、你对她有意,那你眼看她嫁入钱府就不辜负她吗?”

陈惟中一时无言。

此事以前世人皆赞称自己是“守正君子”,没想到会被这么问。

何况钱谦益背叛东林投靠郑党之前,也没觉得她嫁得不好。

“下官家中……”

王笑摆了摆手,道:“我并非说你做错了,可能你做的才是对的。只不过你我是两种人……去吧,今天是初一,去陪陪你妻儿吧。”

“是……”

王笑就蛮不喜欢和陈惟中聊天的。

在他看来,复社这些人一方面自诩风流多情,另一方面却因循守旧;一方面所处的阶级给天下生出无数弊端,另一方面却有满腔救亡之志……

总之是拧巴得厉害。

他们从来就不是他那些问题的出路。

救亡图存的问题、儿女情长的问题,似乎都不能在他们身上找到答案。

救国不是写文章,谈恋爱也不是嫖名妓。

稍有些腹诽着这些,王笑反而愿意去找蔡悟真喝两杯。

蔡悟真说的不多,也不解下盔甲,闷饮了三杯就不再喝。

“近日我常想到念真,也不知棋盘山上冷不冷……说起来,我这辈子辜负了许多人……”

王笑这般念叨了一句。

蔡悟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闷头又喝了一杯。

王笑把玩着酒杯笑了笑,把最后一杯酒泼在地上,站起身道:“前尘往事过眼,只告诉我以后要更强大、更坚决。”

……

“老大人担心王笑要取淮安。”

“他取淮安有何用?”温容修道:“等铜瓦厢的溃口堵住,黄河回归原道。徐淮与山东之间依旧隔着黄河……就山东现在这个情况,王笑能分出多少兵力来守住徐淮?”

温容信道:“倘若他把黄河固流在山东呢?”

“怎么固流?那得花多少银子、人力?他不可能拿得出来。我们眼下要考虑的是,等王笑赶回山东赈灾、黄河复道,如何把徐州收复回来。关明、童元纬就算暂败也不算坏事,正好可以整合淮地兵马。没有了沈保掣肘,王笑也抽不出力,正是我们征收银粮,演练新军的好时机……”

“但王笑赖在徐州不走啊,做什么呢?”温容信沉吟着,轻轻敲打着桌案,似把自己放在王笑的立场上来考虑这件事,嘴里缓缓说道:“取了淮安……拿徐、淮的银子固流黄河……”

温容修只听这一句话就感到一阵不适,苦笑道:“我们想多收一分税都难,王笑还能到我们的地盘上捞银子送到山东,想来……”

想来就让人觉得生气。

但生气解决不了问题,他还是沉吟道:“就算他拿了关明、童元纬这些年积攒的家当,再把徐、淮富户剥一层皮,要固流黄河也是不够的。”

温容信道:“是啊,不够的……哪怕今年先开始固河了,明年他怎么办?到时建虏再打来,或者来场天灾,迟早要拖垮他的。”

“这样的决策要想到不难,但要下这种决心……”温容修摇了摇头,“他不是如此莽撞的人。”

温家兄弟商议到这里,有人快步走进堂中。

“北面的消息传回来了……王笑攻下了淮安。”

“什么?!”

哪怕郑元化早有预料,温容修还是吃了一惊,手中的毛笔在公文上重重按了一下,留下一大滩墨迹。

“这……他真要把黄河留在山东?这……明后年倘若建虏再打下来?他要从哪拿出钱粮备军?到时万一他守不住了如何是好?”

……

官场是一种玩平衡的艺术。

德州之战时本就可以掘开黄河,之所以不掘,便是指望山东为江南守住门户。

等王笑打赢了,甚至还打下徐州了,其势过甚,便要压一压,这边却从未想过要马上让山东覆灭。

至少该等老大人理顺了江南才行……

眼下王笑孤注一掷,既让人担心其势太强,一发不可收拾;又担心他一旦玩脱了,不能再为江南屏障……

但总归这样的手笔用下来,温家兄弟知道对方已跳出了这个平衡,思来想去,也只能望洋兴叹……

“本以为他会回山东收拾烂摊子,现在看来这个年我们是过不成了……”

“摸老虎的屁股容易,要把它赶回去就难了啊……”

……

王笑又回到了徐州。

“侯恂来了?”王笑微微沉吟着,问道:“为的是侯方域一事?”

“是,侯老大人这次劝降了商丘,加上他素来有名望,国公是否亲自见见?”

“带他去见齐王殿下吧……”

王笑又向陈惟中问道:“此事卧子怎么看?”

“卧子”是陈惟中的字,王笑明明比他还小一半年纪,开口却像在考校学生。

陈惟中道:“郑党污蔑沈保掘了黄河,又牵连许多复社成员。依眼下他们放出的证据看,沈保确实下了命令。至于朝宗……他劝沈保开挖黄河大堤的亲笔手书也传开了,怕是落入了别人算计,一时难以洗脱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