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第2/3页)

不过晌午时分,便有一则言论在高墙深院与市井小巷间流传开来,说新皇那个未过门的男后实乃妖孽,将会给东秦带来天大的祸患。

随后,又有无数幅美人图在京城上下飞速传播,画中美人栩栩如生,容貌昳丽,巧笑倩兮,一双狭长的美目极为惑人,只肖看一眼就会被摄去心魂。

“绝对有问题,我看一眼就挪不开眼了,此人真真是一个妖孽啊。”

“长得妖里妖气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一个男人,竟勾得新皇要立他为后……”

“新皇倒是好艳福啊,啧啧。”

……

待到下午,不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皆手里拿着一幅美人图,与周遭的人议论着此事。

不知怎的,他们越看那画,便越觉得流言属实,打心底认为画中人乃是来祸害他们的妖孽,先是魅惑了新皇,接着恐怕就要祸乱朝纲陷害忠良了,指不定日后东秦都得因他灭了国呢。

如此妖孽,当诛!

皇宫内,一处偏僻宫殿。

侍卫们抱着从宫外收缴的美人图进来,放在殿中后朝新皇欠了欠身,随后转身走出殿外,过了一会儿,又抱着满怀的美人图走了进来。

如此反复几次,殿内的美人图已然堆积如山。

敖夜弯腰拾起一幅,手一抖,画轴坠开,雪白的画纸不住颤动,画中的美人像是活了一般,笑望着观者。

他身旁的小太监福来伸头看了一眼,便被迷惑了心智,恶念顿生,满心都是妖孽祸国,理应被当众处死。

敖夜眼中燃起怒火,手一扬,丢开那画。画师技艺高超,将佘宴白画得极为传神,但神情太妖也太媚俗了,衣衫未露却比春.宫图上的风尘中人还要勾魂,实在是不堪入目!

一想到有无数人看到了这等刻意丑化佘宴白的所谓美人图,而他们还不知会在心中如何亵渎他放在心尖上的人……敖夜握住腰间的霜华剑,心中升起了杀意。

眼前没了画,福来陡然回神,顿时被自个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惊住,吓得脸色泛白。

他、他怎么会想佘公子死呢?

“在京城内四处张贴告示,严令禁止坊间印制、售卖此画,如有违者,重罚!另,持有美人图者,若主动上交官府,有赏!”敖夜看着那堆画的眼神极为厌恶,面上如罩了一层寒霜,“查!画师、印制售卖的人以及——幕后主使!”

短短时间内,谣言与这画便传遍了京城,若说没有幕后推手,敖夜自然不信。美人图尚可销毁,但那些想要将佘宴白置于死地的谣言,却非他一道命令就能禁止住,必须尽快抓出元凶!

“喏。”

被敖夜周身散发出怒意惊住,侍卫领命后匆匆退下,将敖夜的命令尽快传达给京兆尹等官员。

敖夜转过身,不再看那堆画,吩咐道,“烧了,一幅不留,此后收缴来的画一律销毁,胆敢有私藏者,罪同藐视皇威。尔等宫人,从今日起需谨言慎行,不管是这画,还是那谣言,一概不许在佘公子面前提,凡有违者,一律杖毙!”

宫人们低下头,齐齐应了一声“喏”。

敖夜大步离了此处,随后孤身一人悄悄出了皇宫。

行至一偏僻无人处,他从袖中摸出一枚黑色哨子放至唇边轻轻一吹。

不过几炷香的功夫,便有一穿着粗布褐衣、样貌普通的高大男子阔步走来,看到敖夜便是单膝下跪,低声道,“参见主上。”

这人,或者说还有他背后的一群人,乃是敖夜的外祖父死前担忧女儿与外孙,特意为他们留下的一支暗卫,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黑哨本来在叶修筠那儿,但她常年不出栖凤宫,后来等敖夜年岁渐长,她便把黑哨交给了敖夜保管。

上次迎神节佘宴白短暂消失的那会,他曾想用来寻人,只是后来佘宴白及时归来,便没能用上。

而今天,则是敖夜第一次动用,为的是尽快找出那散播谣言的元凶。一日找不到幕后那人,这谣言就难以根除。

不,就算最后澄清了谣言,恐怕在大多数人心里,他珍视的人也难逃污名。思及此,敖夜眉头紧蹙,愈发恼恨那元凶。

“你等查一查今日莫名出现的谣言是谁主使。”敖夜眼睑微垂,把玩着手中的黑哨。

对方敢不顾他的这个新皇的存在,堂而皇之地在京城内诽谤他未来的帝后,背后定有所依仗,那些个京官便是使劲浑身解数也不见得能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遵命。”男人一抱拳,领了任务就要离开。他行事还算谨慎,但周身气质却不像一个常年隐于黑暗的暗卫。

敖夜抬眸,看着他宽厚的背影,忽然喊住了他,问道,“尔等可有什么需求?”

男人回首,爽朗一笑,“您放心,咱们这些人有手有脚,啥都不缺。”

说罢,他快步消失在敖夜的视线中。

敖夜皱了下眉,突然便明白了,这人,甚至其余隐于京城的人,皆不是自幼训练出来的暗卫,而是一群铁骨铮铮的北境将士。

为了他外祖父的遗命,多年来一直藏身于京城,只为在他或者叶修筠需要的时候站出来。

未能与外祖父谋面,是他的遗憾啊。

东宫,重华殿。

佘宴白斜躺在西暖阁的炕床上,以手撑头,眼睛半眯着。傍晚瑰丽的霞光透过窗,落在他半边脸上,另一半笼罩在阴影里,教人看不透他此刻的情绪是好是坏。

他倚着的炕桌上摆放着一本书,被窗外吹来的晚风卷起了一页。佘宴白瞟了一眼,红唇微勾。

“佘公子,您看这个高度可以吗?”小太监福来站在炕床前,双手高高地举着画轴,而垂下的画纸上画着的美人赫然就是佘宴白,只是画上的人穿着血红的衣衫,而佘宴白为了迁就敖夜穿的是白衣。

“别动。”佘宴白轻启红唇,吐出两个字。

福来便不动了,说来也怪,现下他再看手里的这幅美人图,便不再像先前那般生出诸多奇怪的情绪了。

佘公子人是长得太好看了点,但细细想来,除得了新皇的喜爱,哪有什么妖孽之举呢?就算有罪,也罪不至死啊,他之前真是被鬼迷了心窍。

只是迷惑他的非鬼,而是一幅用料颇多的画。

佘宴白打量着那画,红衣与红唇用得乃是掺了污秽之血的颜料,看得久了容易教人心中滋生出恶念。

而那双摄人的黑眼,也并非黑色,是红到了极致便显得黑了。他动了动鼻子,不由得轻笑一声,那人心思倒是挺巧,把魔界特有的幻海花碾碎成泥再添些人修爱用的朱砂,用这玩意绘制出来的东西极具蛊惑性,能教人脑海中产生短暂的可怖幻觉,配合着画纸上无色的符文,便能将绘制者的念头牢牢地刻在观者的心中,看得越久,被影响得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