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心上

“你、你你你……”月白看到越安吓破了音,指着越安你了半天,才拽着杜衍道:“你把它放出来。”

“怎么了?”杜衍也被月白的反应吓坏了,边望着月白,手忙脚乱地打开笼子。

在笼子打开的一瞬间越安就惊慌失措地扑腾着翅膀钻进了月白的怀里,颤栗着身子,用月白的袖子捂着鸟头唧唧叫着。

他已然出壳了几个月,虽然不再是手掌那么大了,只看上去也是一只大一点的小黄鸡。小黄鸡可怜又无助,一个劲儿地叫啊叫啊的,叫得月白心都化了,忙替他轻柔梳理着羽毛,边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他不是故意的。”

杜衍在月白搂着它的时候就不敢出声了,偷偷地将笼子关了,望着一人一鸟的互动,面上显出一丝尴尬,却还是温声解释道。“我并非故意夺你灵宠的,他前几日直直坠在我怀里,我还以为跟他有缘。”

“谁跟你说他是我灵宠了?”月白心疼坏了,只看着杜衍又说不出来什么,知道他是无心的,只能幽幽叹口气,木着脸说道。“介绍一下,杜衍,这是我八哥,排行第八的八。”

然后跟仍然在惊慌中的越安柔声道:“八哥,这是我在云静宗的小师弟,杜衍。”

“八哥?”杜衍听完更诧异了,只盯了越安半晌,才结结巴巴道:“他出生不足岁吧?怎就是你八哥?还有,月白,你是浸月竹,他是只凤凰,他是你的天敌吧?”

杜衍不知道“天敌”这个词用的对不对?凤凰非竹实而不食,一根浸月竹对着一只凤凰称兄道弟的,实在是有些惊世骇俗。

“此事说来话长。”月白叹了口气,袖子一挥有如进自家门一般往杜衍的内室走去,一边安抚着越安,一边拉着杜衍,自个儿坐下跟杜衍好好道了原委。

于是,原本只是惊讶的杜衍听完后更是呆滞了。

他跟月白和越凌都不一样,前者不知者无畏,不知道在自己诉说的这个过程中,陈知渊强行劈开妖界皇族那赫赫有名的结界,替越安凝聚散掉的魂魄让他转生,再去帮妖皇自创阵法去聚拢灵识,这桩桩件件需要多么恐怖的实力。

后者从小便跟在本就抵抗天道的妖皇身边,见多识广,历经各种与天争时艰苦卓绝的操作,导致见怪不怪。

只有自己,是个稳扎稳打的普通人,知道自己天赋不错却有限,从来都只想的是努力修炼。若是有幸飞升便飞升,若是没有那个运气,便只能回去继承下那朴实无华又枯燥的产业。

“有时候想想,师尊也是极不容易的。”普通人杜衍听完以后,久久不能平复下心中的激动,紧紧捏着自己的袖子,对月白瞠目结舌道。

别人苦追一人,哪怕求之不得,最坏也不过是拼一条命罢了。而陈知渊呢?不过是为了得到那卑微又朴素的一点点爱情,却被迫抡起破天剑,将逆天违道之事做了个遍。

惨,还是他惨。

当然,月白怀里那个至今还没有缓过来的小凤凰也不怎么幸运就是了。几经徘徊在生死线上努力挣扎,虽然比陈知渊少惨了一点,却也着实少的有限。

身为让他这次罹受无妄之灾的罪魁祸首,杜衍还是很有担当的,不仅给尚还不会说话的越安道了歉,还主动扛着锄头,在听雨峰里寻了个地方给越安种竹子去了。

倒是让月白有些不好意思,两手捧着明显长了肉的小黄鸡越安,蹲在一旁给杜衍打气。

越安跟着月白刚出生就到了青竹林,越陈风就是坐在那青竹林间,边拿竹实喂他边听着风声阵阵。因此,越安一听到竹林婆娑的声音,就激动地冒出了头,没有了方才的惊慌失措,直对着忙活了一下午,沾了满身竹香的杜衍唧唧叫。

“这么久了,他怎么还是如此激动?”杜衍忙了一下午,替越安种竹林的时候连休息一下都愧疚,因此一直闷着头,丝毫没有注意到越安下午的变化,看到他仍然叫个不停,挠着头苦恼极了。

“无妨,他只是饿了。”月白木着脸,看着越安迫不及待地想要奔向杜衍的样子,只能感叹他只记吃不记打。索性把他递了过去,虎着脸跟杜衍说:“他能落到你怀里,也是缘分。既然你跟他有缘,他就由你看顾好了。左是我八哥,你又欠他的,好吃好喝养着他,这不过分吧。”

“好吃好喝倒无所谓,”杜衍没有接越安,只是从自己储物戒指里拿出了竹实,试探着伸出去讨好道:“只是怕他被我关了那么久,会害怕我……”

杜衍的声音戛然而止,在越安激动地一头扎进自己手里的竹实里后,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既然这样,那就如此决定了。”月白眼看着越安仅被一顿饭就收买了,有如找到了心灵的港湾一般瘫在杜衍的怀里不动了后才松了口气。

边望着欲颓的夕阳边有些担心道:“师尊的玉辰宫总不方便他玩耍,让他住你宫里,莫要拘了他的性子,我要先回去了。”

说完便朝着玉辰宫走去。只留下一直没有机会拒绝的杜衍,捧着祖宗一样的小凤凰,低着头跟他大眼对小眼。

无论这件事情是怎么开始的,走到了现在的杜衍,总算是后知后觉,明白自己怕是被算计了。

“其实倒也没什么打紧的。”杜衍望着瘫在手里的小黄鸡自我安慰道。“狐狸窝里出来的百鸟之王,日后你修为有成,名声大震之时,我也会跟着沾光的。”

…………

月白迎着最后晚霞进了玉辰宫,却看到陈知渊罕见地靠坐在窗柩上,抬头望着夕阳。

照在他身上的澄色暖阳渐渐溜走,落日的余晖在他清泠的身姿上打下了极重的阴影。天青色的厚重长袍垂在窗前,那人的面容一丝不苟,唯一双眼睛微微眯着,带着冷情又淡漠的光,有如天边清冷出尘的一弦月,从不为一人垂顾逗留。

随着夕阳落去,玉琼花的香味渐渐蔓延开来。晚风轻拂,吹动了月白原本一丝不苟的发丝,月白下意识扶了扶头上的玉簪,意识被氤氲在空气里的玉琼花所迷醉,像是打乱了心底的湖一般,下意识就朝着陈知渊走去。

“师尊不开心?”月白立在原地,蜷着手轻声问他。

“是有些不开心。”陈知渊没有转头,狭长的眼眸里一片冰冷,随着那颓尽的夕阳一起转为幽暗。

“是吗?”月白强笑道,没想到陈知渊真的说了不开心,一点没有平时咬牙嘴硬的欲盖弥彰,像是被利斧破开所有心墙后,露出的不怎么美好又执拗的自己。

“为什么不开心?”月白眨眨眼,蹑手蹑脚地往前凑,半身扒在窗前,贴着陈知渊的衣服边,仰头认真跟陈知渊道。“能告诉徒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