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引开五条悟对夏油杰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更何况这次他连脑子都不用动,有人已经把计划摆在面前, 自己只需要当一把动手的刀。

五条悟一个人的时候是最强的。

他的弱点全是他在乎的人,要让夏油杰来说,五条悟着实是个好人,但夏油杰自己也不喜欢对年轻咒术师出手,那个披着红围巾的太宰治计划的实在太冷酷,他索性就将步骤和结局改了改,简单粗暴地把伏黑惠一绑, 好吃好喝地供着,又找了个充满他最讨厌的愚昧猴子的地方, 一股脑扔了一堆低等级咒灵。

想了想,又甩了几只特级下去。

之后他又打了一个电话给曾经和盘星教勾结的咒术师上层, 想必用不了多久,那群老橘子就会惊怒交加地去质询五条悟特级诅咒师夏油杰为什么还活着——这又是许多宝贵的时间。

太宰治在高专僻静处找了个角落,闭着眼睛躺着,一边在心底数着秒, 一边抱怨禅院家的蠢货来得太慢, 无聊透顶却也满怀期待,他始终找不到活着的理由,但今天头顶的乌云忽然裂开一道光,布泠泠地落到身上。

这毫无疑问是他一生中最好的一天。

太宰治哼着他自己编的荒诞曲调,喉咙忽然一凉, 来人很是机敏地堵住了他的嘴:“你就是太宰治。”

太宰治艰难地用余光扫了一眼那人。

是禅院莲的堂兄, 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如出一辙的平庸, 他识趣地举起手, 捏着嗓子,含含糊糊地喊救命,来人似乎恨极了,很想立刻割断他的喉咙,又不得不为了宗家的命令强忍杀意,最后嗓音沙哑地留下一句:“直哉大人不会饶过你。”

太宰治顿住身体,过了一会,蓦地颤了一下,充满恐惧的鸢色瞳孔紧紧缩着。

“听说你有很强大的术式。”绑架者满怀恶意地欣赏着他发怵的模样:“封印室的刑具和束具都是特制的咒物,只要被拘紧起来,咒力再强大也没用。”

能被关进封印室的无一不是强大的咒术师,身为御三家之一的禅院家自然做足了准备。

“你在断气前,都会后悔为什么自己要活着。”

……

太宰治见到禅院家的封印室时,失望得几乎要叹气了,除了看着神叨一些,可能还没有港口黑手党的地牢气派,他装模作样地挣扎了两下,任凭仆人将他锁在墙壁上——锁也是老式的重型铁锁,动一下就叮铃咣铛响个不停。

可能这种家族恨不得把家里所有物件都换成一千年前的古董。

他垂着头,叹了口气。

半小时后,封印室的门被人一把推开,傲慢而又恶劣的笑声,黑色宽袖和服,金黄色的头发,太宰治的目光移动到那人脸上,悠然地扬起嘴角。

“那个……你叫什么来着?太宰?”禅院直哉挑着眼角:“下等人,你想怎么补偿被你杀死的禅院莲?”

出乎禅院直哉的意料,太宰治却没像汇报中描述的那样怕得发抖,恰好相反,他像欣赏什么稀世蠢货一样看着他,几秒后,禅院直哉脸色骤然阴沉下去,转身去取墙上的刑具。

“呀,等一等。”太宰治无辜地睁大眼睛,动了下手腕:“禅院先生。”

啪。

一声清脆的响指,铁铐应声而落。

禅院直哉愣了愣,下意识交握手指,面上仍然是一副傲慢不屑的模样。

[投射咒法!]

咒力汹涌崩腾,太宰治躲了几下,最后像是避无可避一样,呆滞地站在原地等待迎头一击。

他心下顿时一松,嘲讽着:“我每次出招都是以会遇到反击为前提设计好的,看来是我多虑……”

[——人间失格。]

“呃——!”

这不可能!

禅院直哉瞪大眼睛,一记毫不留情的拳头径自打上他的左眼,骨节坚硬,然后是重重一踹,他整个人被这股力道踹得飞撞上墙壁,转瞬间咔擦两声,封印用的咒具铐住了他的手腕,全身流淌的咒力骤然一堵,消隐无踪。

对一个生长于咒术师家族,从小就是咒力的天才的人来说,失去咒力无疑是最恐怖的事。

他张开口,不敢置信的惊怒质问却登时变为剧烈的惨叫。

太宰治冲着他,和善地弯了弯眼睛:“这些天我的体术还是长进了不少嘛。”

“……只是体术的攻击轨道,你可比那个小矮子好懂多了。”

他毫不留情地拔出前一秒插进禅院直哉肩胛骨的匕首。

血流如注。

“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疼得浑身不住颤抖,但适才他为了增加囚犯的心理压力,特意当着太宰治的面,锁上了封印室厚重的铁门,现在他就算撕破喉咙,外面仍然半点声音都听不到。

作茧自缚。

太宰治慢条斯理地甩了一下匕首上沾着的血,他身上的绷带干干净净,黑色大衣也体面得没有一丝皱褶。

“那把小刀。”禅院直哉用力眨去流入眼睛的汗珠:“是我、是我以备不时之需的,什么时候……”

“啊,你说这个呀。”太宰治眨了眨眼睛:“一开始哦,毕竟我实在想不到竟然有人揣着武器来拷问我嘛。”

看着禅院直哉那张宛如调色盘般精彩的脸,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直哉君简直是愚蠢咒术师的典范呢。”他说:“明明是被圈养的工具,却自以为高人一等,失去咒力以后慌张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虽然说一开始我对你就没有期待,但看久了值得被锁进保险箱里面的钻石,再去看下水道里面的石子……”

太宰治嫌恶地皱了皱鼻子,转了一下手中的匕首:“那么,我们速战速决好了。”

他脸上的笑倏然收敛,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败犬一般的敌人,头顶昏暗的灯光勉强照亮了他的半张脸,太宰治随手理了理领口,将垂坠在身旁的黑色大衣拨到不碍于行动的地方。

“——接下来我提的问题,你最好认真听着。”

他出来的时候两手空空,那把禅院直哉防备不时之需的匕首被他好心地塞回了和服口袋,虽然那时候这人已经没几口气了就是,铁门被推开的一瞬,新鲜空气冲淡了血腥味,太宰治如释重负般地塌下肩膀。

门口等着的人是禅院莲的堂兄,太宰治自始至终没去记这人的名字,见到像小狗一样期盼什么的男人,他笑了笑,侧身一闪,抓住对方的手腕,另一只手闪电般从大衣内兜取出一把黑色的伯莱塔。

砰。

子弹穿脑,枪响声干脆利落,他垂下眼睛,收回枪,看也没看身后的尸体一眼,倦怠地打了个哈欠,顺着走廊往前走,明明是第一次进入禅院家,太宰治却表现得对这里的房间熟稔于心。

数级楼梯、左拐、右拐、穿东边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