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心悦之人(第2/3页)

完全是压倒性的,磅礴恐怖的,来自渡劫期修者的威压,他在皆空面前好似一只蝼蚁,练习了那么久的空明剑法在此刻一点也使不出来,手臂像是坠了斤铁一样沉,连僵硬地抵挡着那八卦阵都已经十分费力。

他这才发现,半年前和他师尊打的那一架,完全是他师尊在逗他玩。

闻衍狠狠地伤心了。

他剑法才练了半年,确实不精,在皆空面前使出空明剑法想必也是班门弄斧,于是便选择凝灵控剑阻挡那个八卦阵,继续不要钱似的朝皆空抛掷玄真符,同时艰难地从乾坤袋中取出那张天阶飞鸾凤鸣弓,凝灵控弦搭箭,单眼瞄准皆空的右手。

他没戴眼镜,加之视线昏暗,于是便有些看不清楚,十分影响发挥。

但他练习弓道已经有十余年了,这还是他众多课程中最出色的一项,没有之一。

而且这山洞狭长,目标的活动空间不大,哪怕是靠直觉和听觉,他也有把握精准击中目标。

只是——

在他犹豫的这一瞬间,皆空右手中突然出现四枚飞镖,随着他狠狠甩手的动作旋身朝闻衍飞速击来,闻衍在电光火石之间回忆起之前顾剑寒教他的弓术。

不仅要以灵力凝箭,还要以灵力控箭,不必追求瞄准的完美,只要灵力能够精准地捕捉目标,就能达到比普通弓箭出彩数百倍的效果。

控箭逐靶,虽一箭,而抵万箭。

而这也是天阶飞鸾凤鸣弓的绝胜优势之一。

“砰!砰!砰!”

闻衍闷哼一声,右边肋骨下一寸的地方被沾染了魔气的飞镖刺入,血肉被破开的声音简直令人头皮发麻,鲜血汩汩地染红了一片,一阵剧痛袭来,闻衍差点连弓都拿不稳。

只射下三枚。

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这已经是闻衍较高的水平了。

他不敢低头看自己的伤口,忍着痛,朝皆空拉开了弦。

皆空看出他的意图,淡定抬手结出一个七阶防御结界,闻衍只见过顾剑寒的七阶防御结界,那是连尸香鬼在自己的地盘上都无法从外面打破的存在,料想他们都是渡劫期修士,效果应该不会差得太多。

却没想到那支箭直接穿过了他的防御结界,刺破了他的右臂,他手中原本还在幻化的飞镖消失不见,在空气中留下淡淡的血红色的余烟。

“这是……天阶飞鸾凤鸣弓!”

皆空的眼神也不太好使,方才又在入魔状态,没有看清楚他手中拿的到底是什么弓,而且他不是很关心这把弓箭,当年天阶飞鸾凤鸣弓的争夺之战他并没有参加,只知道那是一把足以将魔头净化的弓箭,足以抹消世间一切罪孽的神弓,当时引得无数人趋之若鹜,在三界掀起过腥风血雨。

但他从来没有亲眼见过。

他关心的不过是如何在世间享乐,如何在名山大川中纵情声色,如何饮酒作乐最能得到乐趣,如何吃吃喝喝才不会觉得痛苦,如何活着才不会觉得劳累……至于其它的,他一概漠不关心。

当年为了一个小孩驻足流连,还被对方告密,并因此被赶出了魔宫,便已经是他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件事了。

被赶出魔宫并没有什么,因为他一辈子都在颠沛流离,并没有长期呆在一个地方的打算和渴望。况且当年也是因为他不肯与魔族合作,对方哀求了很久他都没有松口,最终才被赶出去了的。只是第一次对人真心相待就被人这样对待,皆空认为那简直是奇耻大辱。

当年他甚至还动过把顾剑寒抢走收做弟子的打算,只要他说愿意走,他随时可以把他带离魔宫。他第一次遇见那么投缘那么乖巧的孩子,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有过把衣钵都传给他的念头,可惜最终是这样的结局。

他只当是识人不清,误把那养不熟的狗当成是乖巧可爱的猫。

闻衍看着他受伤其实有一点犹豫,但是想到他方才凶狠残暴的样子还是心有余悸,于是犹豫片刻,还是选择拔腿就跑,御空飞行没有多久便到达了洞口。

“一个小小的元婴期修士虽然妄想从老头子我的地盘上逃跑出去,是不是有些太看不起人了?”

“我没有看不起您啊!!”

“拿命来!”

闻衍简直心力交瘁——顾剑寒再不听话,也不会像这样油盐不进,皆空的入魔程度肯定比顾剑寒深多了。

方才那一箭其实已经对他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他的动作明显有些迟缓,而且手臂上的魔气还在四溢,看着虽然狰狞恐怖了些,但杀伤力已经没有那么大了。闻衍在他的威压下能明显地感觉到一阵松懈,拉弓射箭的阻力也小了很多。

他没有瞄准致命的地方,但是为了从皆空手底下保住自己的小命,还是选择了破空伤了他的手臂。每一箭都很准,那种程度的精准是正常人无法想象的,箭无虚发,锐不可当。他身后的琥珀色灵力在某一瞬间结成了飞鸾和凤凰的模样,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清越的鸣叫,原本震荡不已的大地慢慢平息了下来。

皆空身上的魔力渐渐消退,猎猎作响的红袍也褪了色,露出素净的原貌来。他眼眸中的红色也渐渐退去,一时仿佛清醒了些,但看着闻衍还是有些怔愣。汩汩的鲜血沿着他的手臂流了下来,他原本用来束发的那根木枝,不知跑到了何处去,如今白发在空气中漂浮着,指甲也还是黑色的,只是那个太极八卦阵没有再继续旋转了,他也没有继续幻化出飞镖朝闻衍飞击而去。

闻衍没有再继续射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神里似乎透露着担心,又好像比以前还要淡漠。他张了张唇,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收起了弓箭,从袖中拿出了一张七阶传送符,当着皆空的面燃烧了。

下一瞬间,他便消失在原地,只下数行琥珀色小字在半空中漂浮着。

「很抱歉伤到了您,但请您谅解,那是出于自保。我很难过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模样,但您依旧是我尊敬的前辈,如果某一天您不是以魔修的身份出现在冷月峰,想必我和我师尊都会非常欢迎您的。希望那一天不会太远。」

他似乎格外没有小孩子缘,皆空心想,这一次好像又搞砸了。

他怔怔的望着闻衍消失的地方,似乎不知不觉间就红了眼,甚至有些想追,但不知为何,等身上红衣褪尽,指甲也缩回去,甲盖露出原本的颜色时,他又醺醺然转身回去了,用符咒燃一堆火,潇洒地,寂寞地,任凭遥远的洞口之外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北风,将冷冽的火焰揺得极为伤感。

*?*?*

闻衍负伤回去的时候,正好看见赵恪在雪地上练剑。

他动作有些沉重,于是赵恪也很快便发现了他。他停下练剑的动作朝他看了一眼,像是十分惊愕,又像是有些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