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98章 抽丝剥茧

天子在哪里哪里就是朝廷。

虽然朱由榔已经降下圣旨,命皇太子朱慈煊监国。

但实际上,重要的奏疏,太子还是会抄送一份命人送到杭州来的。

其中不乏太子的一些决断判断,朱由榔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好好考察一下朱慈煊处理政务的能力。

相较于几年前,如今的朱慈煊已经不再是那个稚嫩的半大孩子,他已经有了一些基本的判断力。

但是这还不够。

朱由榔不指望朱慈煊能够成为一代雄主,但要守成,至少得有个帝王的样子吧。

该狠的时候要狠,该收拢人心的时候也不能犹豫。

唯有如此,朝廷百官才能被其收拾的服服帖帖。

从朱慈煊命人送来的这些奏疏来看,朱慈煊确实有了不小的成长。

诸如治理水患、旱灾等等情况,朱慈煊处理的可谓是一板一眼,朱由榔看了很是满意。

看来他没有给朱慈煊白找老师啊。

文安之、张煌言两代大儒,加在一起仔细教导,若是朱慈煊还不能出师学出来,那资质也太平庸了。

虽然内阁制度的存在使得大明天子不需要有太过人的能力,但也不能是个愚钝的傻子吧,中人之姿还是要有的。

朱由榔现在越发明白培养接班人的重要性。

接班人不仅仅是他血脉的延续,而是他政策的延续。

如果接班人是个扶不起的阿斗,那朱由榔的政策也会随着他龙驭上宾而消失。

多少盛世就是这么覆灭的。

朱由榔如果能够把朱慈煊培养出来,至少还能为大明保证几十年的盛世光年。

当然,眼下除了这些天灾,最让朱由榔揪心的还是倭患。

不然他也不会御驾亲征,亲自来到杭州督查。

他不是信不过何守义这样的武将,而是信不过浙江官场这些文官。

就说这个魏巡抚。即便何守义不举报他刺杀行动,光是看这厮第一眼朱由榔就能判断出来这让是个什么玩意。

这种一味谄媚,企图靠着这个法子升迁的官员能力是很平庸的。

之所以他们能够上位,靠的无外乎是裙带关系以及上供。

只要上边的人愿意保他,他便是一头猪也能够安然无忧。

这当然不是朱由榔想要看到的局面。

长此以往,官场没有任何的活力不说,还会变得一潭死水。

官官相护到最后,就是民怨沸腾。

仔细想想崇祯末年的情况不就是这样吗?

崇祯的个人能力固然不算怎么强,但也不至于亡国亡的这么快。

主要是大明朝廷内已经烂的很彻底了。

这种情况下指望崇祯一个半路出家的皇帝力挽狂澜是不现实的。

崇祯没有接受过帝王教育,导致他被文官阶层耍的团团转,最终自断手脚走向灭亡。

朱由榔可不是崇祯。

一来他有来自于后世的知识,二来他的眼界见识判断力也不是崇祯能比的。

他看问题能够看到要害,能够看到本质。

就拿这次的倭寇肆虐来说,朱由榔一眼就看穿了隐藏在倭寇背后的那些浙江豪商豪族。

这些家伙才是资助倭寇的武装势力,有些豪商本身甚至就是“倭寇”。

只是这个倭寇是打引号的,因为其中绝大部分人都是明人。

朱由榔不相信在他的严查之下,查不出这些商人通倭的证据。

只要他想查,锦衣卫和东厂就是最锋利的匕首。

“陛下,锦衣卫指挥使王贺年求见。”

韩淼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有些尴尬。

首先,东厂和锦衣卫是竞争的关系。

虽然除了陆柄这个指挥使,基本上历朝锦衣卫都被东厂压制,但这并不说明锦衣卫的人甘心给东厂做狗。

只能说明那些锦衣卫指挥使没能力,所以只能寄人篱下。

但是王贺年可不一样。

此人之所以能够发迹,据说是因为当年靠着一己之力打开重庆城门,帮助陛下破城。

虽然有夸张的成分,但也可以从一个侧面说明王贺年的能力。

再说忠心,这一点王贺年也很不错。

至少在天子交给他任务之后,王贺年都能够不折不扣的完成的很好。

虽然太监相较于锦衣卫有着天然的优势——那就是太监没有子嗣,是天子家奴不会威胁到皇权。

但王贺年在天子心目中的优先级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就说这一次来到杭州后查案吧,基本上锦衣卫和东厂是同时开展的。

皇帝陛下明显是想要让东厂和锦衣卫竞争一番,来看看究竟是谁的能力更强一些。

韩淼当然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

毕竟天子是需要更多的渠道来获取信息的。

要是只有一个渠道,那天子的言路很容易被阻塞,作出的判断也很容易会受到影响。

但有一个问题是万一锦衣卫表现的比东厂更出色,从而夺得了皇帝的宠信呢?

这可就是韩淼不希望看到的了。

作为一个太监,他深知自己如今获得的一切都是因为天子。

那么他就十分害怕这一切因为天子的一句话而失去。

所以无论何时何刻,他都要表现出强大的能力。

但是他也知道天子是最烦这种盲目内卷竞争的。

一旦被天子发现他在其中做了手脚的话,天子很可能会随之予以严厉的责斥。

真到了那时反而是弄巧成拙了。

所以韩淼选择了以不变应万变。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天子也没有偏向锦衣卫的意思,那就走着瞧吧。

很快王贺年便阔步来到行宫前。

见到韩淼的那一刻,王贺年微微颔首一笑,二人打了个照面。

对待韩淼王贺年一直都是很恭敬的。

他知道韩淼是服侍天子的近臣,这种人他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王贺年整理了一番袍服后,随后快步走入殿内。

殿内熏着香,是龙涎香。

这一点王贺年十分清楚,天子貌似十分偏爱这一款香。

绕过屏风,王贺年就看到了正在地图旁勾勾画画的天子。

他当即拜倒在地,推金山倒玉柱行大礼道:“臣王贺年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王卿,朕叫你查的事情这几日查的怎么样了?”

朱由榔转过身来沉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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