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狄明烽单手扣在公路上, 水泥地面被他漆黑的爪子就这么挖开一大块。

他的前面,严重景一直撞到护栏才停下来。

保持着人类躯体的王虫甚至踉跄了一下才站稳身形。

“别让他出来。”严重景声线沙哑冷淡,黑瞳几乎像是浸在冰水中的墨玉, 又冷又利。

谢止单手按在挣扎的郁斯肩上,手下人烫得吓人细细地挣扎着,像是只小猫一样溢出点哀求。

他之前还以为郁斯只是娇气胆小, 现在看来,这个青年应该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但即使这样, 他还是尽力挣扎,想要去帮严重景。

谢止没说话, 捞起旁边的安全带就把郁斯的双手捆起。

“不要……”

谢止蹙眉, “别动。”

说完反手拿起木仓,就着破碎的后车窗开始瞄准。

只要狄明烽能给他一个后备——

但虫族根本没有这个打算。

狄明烽还没有生长出翅翼, 但全凭腿部的力量都能让他跳到三米左右的高空,如同一只捕食的鹰般猛地冲向严重景。

郁斯手中全是玻璃渣, 硬生生用疼痛让自己清醒一些。

“你在干什么?”谢止对血腥味极其敏感, 当即朝下看去, 被郁斯满手的鲜血惊得出声。

郁斯愣愣地看着前方, 严重景就站在离他五米远的地方, 在他抬头的瞬间,被狄明烽直接按在栏杆上。

“严……”

“咔!”

两人身后的栏杆和下面水泥相接的地方陡然断裂, 人类的脊椎怎么可能和钢铁相抗衡,只要再过两秒, 严重景就能被这样生生折断。

狄明烽突然就笑了,“你要怎么选?”

严重景给了他两个选择,现在狄明烽也给他两个选择。

要么,严重景一直保持人类的形态。而狄明烽会杀死他。

当然还有另外一条路, 就是严重景和他一样,两只虫族谁也别藏着了。两人都是第一次异化,狄明烽自己没办法重新变成人类,严重景也不行。

反正在场的只有谢止一个人类,如果严重景同样暴露身份,谢止不可能被留下来。都是一样的怪物,谁还不了解谁呢。

狄明烽森白的犬齿微微伸长,压在下唇上。他确确实实是从权钱堆养出来的二代,即使是这种时候笑起来,带着凶残的痞气。

却没有想到,被他死死扼住喉咙的严重景居然也溢出了一声笑。

青年的下颌线条利落,被虫族的漆黑利爪卡住,泛着种近乎脆弱的苍白。

狄明烽察觉到一丁点不对,“笑什么?”

身后一声极其轻微的破空之声,狄明烽迅速转身,用另外一只手将将捏住子弹。

“这就是你做好的准备吗?”狄明烽嘲讽道。

就谢止手上的子弹,对普通的虫族或许有用,但对于他们来说,即使是被**压到极致的爆炸声,也能被他捕捉到。

狄明烽的目光微微一落,正和郁斯对上。

他的小蜂后湿润的唇瓣粘上了血,红红的一片。

——他受伤了?

狄明烽心下担心。、

他不该有这一秒的愣神,因为下一刻,狄明烽裸露在外的颈侧一阵疼痛。

狄明烽不可置信地回过头,严重景恰好拔出针管。

青年苍白的手中,握着一支药剂。

和郁斯当时扎入温瑾言后颈的药剂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郁斯那管直接注射到空,而严重景手上的,留了一半。今天的阳光并不强烈,半管澄澈的液体微弱地折射出一片光影。

当时狄明烽在深红拿了三管溶解剂,一管碎在半路,最后一管就是严重景手上这一只。

掐在严重景脖颈上的力道微微松开,溶解剂顺着血液快速流遍全身,根本没有给狄明烽任何思考的时间。

“咳,咳咳……你,该更小心一点。”严重景没什么起伏的声音响起。

他站在公路上,轻轻地咳着,唇角的浅笑却怎么也消不下去。

严重景是那种笑起来就会带上几分优雅温和的长相,但现在,在这片充斥着怪物的公路之上,那笑容有种说不出来的恶意。

是胜利的王虫面对败者的炫耀。

在他们两人身后,所有虫族突然停了下来,空中的悬停在那里,地面上的则是趴俯在原处。

仿佛一群失去了操控绳的木偶。

狄明烽齿关紧紧咬在一起。

他明白严重景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虫族的自愈能力极强,而正常情况下,为了在自愈过程中绝对安全,虫族会让自己陷入类似于假死的状态。

这在他们曾经的栖息地非常有用。

但在地球上,就是医学上的植物人状态。

半管溶解液杀不了他,却能让自己昏迷至少三五年。在这段时间里,自己没有办法辩解,而根据现在严重景制造的假象,他就是控制虫族的那个“大脑。”

凭着狄家,自己肯定不至于被拉去实验室,或者特殊监狱。

严重景给自己找了一个完美的替罪羊。

——狄明烽胸口剧烈起伏,“我真好奇,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你能做到什么地步。”

狄家肯定会把他接回去,公司的律师团队和公关团队完全能将自己异化甚至控制虫族的事情完美无缺地解决。

等到狄明烽再次清醒的时候,严重景将要面对的,大概会是全球顶尖的跨国公司。

“……等你醒过来再说吧。”严重景无声地用口型如此说道。

胜利的王虫不需要放狠话,他只需要去将自己的小蜂后抱回来。

世界归于安静,谢止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快速在脑中分析原因。而严重景已经捂着喉咙朝这边走来了。

郁斯双手蜷缩在身前,像是只小动物一样仰头。

“严重景……”

青年颈部已经青紫了一片,可怖狰狞的痕迹让郁斯莫名有些瑟缩。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严重景应该是看出来了,却并不在意,只是俯身用鼻尖轻轻蹭了蹭他的泪痕,“又把自己弄伤了。”

郁斯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就被严重景亲了一下。

“睡一会,乖斯斯。”

郁斯控制不住自己,无力地趴在严重景胸口上,意识逐渐陷入黑暗。睡着前他听见的最后一句话来自谢止,特种兵沙哑冷静的声线一字一顿,“这是怎么回事?”

“抱歉。”严重景根本没有将目光放在他身上,“斯斯给你添麻烦了。”

他好像比起刚才又有一点改变,但谢止说不出来,只能看着严重景将郁斯手上的安全带解开,小心地抱在怀里不知道哄些什么。

“我在问你这是怎么回事?”谢止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做,但他还是听从自己的直觉,将枪口不偏不倚地对准严重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