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 第九章(第3/4页)

杰佛瑞瞄了丽娜一眼。她依旧沉默地盯着莎拉看。

「服用过量莨菪的表征,和副交感神经系统完全停止作用的情况极为相似。西碧儿·亚当斯有视障,但她的瞳孔却因药物而扩张。她肺里头的细支气管也有肿胀现象。她的基础体温仍然很高,这让我一开始就对她的血液感到很疑惑。」她转向杰佛瑞,回答了他今早问过的那个问题。「在解剖过程中,她的肌肤摸起来始终很温热。这现象决不是环境因素造成的。所以我知道她的血液绝对有问题。」

她继续说道。「莨菪可以分解应用在医学方面,但也可以拿来当软性毒品(注:娱乐用而非医疗用的药品,可分为:在大部分囤家合法的酒、烟、咖啡、茶,以及在大部分国家不合法的毒品,包括有机软性药品如迷幻蘑菇和大麻,合成药品如迷幻药等等。)使用。」

「你认为那家伙给她服用了这玩意儿?」杰佛瑞问。「或是她自己身上带了这一类东西?」

莎拉似乎在思索这个问题。「西碧儿·亚当斯是个化学家。她绝不可能携带这种易挥发的药物出去吃午饭。这是一种药性很强的迷幻剂,它对心脏、呼吸以及循环功能都会造成影响。」

「镇上到处都有种茄属植物。」法兰克指出这个事实。

「它在镇上是很常见,」莎拉同意道,并低头去看她的报告,「但这种植物并不是很容易加工处理。摄取的方法将是关键所在。要如何取得莨菪,根据尼克的说法,最简单也是最常用的方法,便是将种子泡在热水中。今天早上我才在网路上,找到三种可以将莨菪做成茶的调制法。」

丽娜说:「她喜欢喝热茶。」

「这就对了,」莎拉说,「种子本身具有高度可溶性。我猜她喝下去之后不用几分钟,就开始觉得血压升高、心悸、口干舌燥还有极度焦虑。我也可以想象得到这些生理反应促使她走向盥洗室,而那位强暴犯正在那儿等她送上门来。」

法兰克转向杰佛瑞。「我们必须和彼得·韦恩谈一谈。她的午餐是他端上来的。她的茶是他提供的。」

「不可能。」麦特反驳。「彼得一生都住在这个镇上。他不会做这种事情的。」麦特停了一下又补充道,仿佛他即将要说的事情,是对彼得有利的重要关键。「他是自己人啊。」

某个杰佛瑞无法辨认口音的人发出低语:「法兰克抓过的那个黑人呢?」

杰佛瑞感觉到汗水流下他的背脊。他可以预见事情会演变成什么样子。他举起双手要大家安静。「我和法兰克会去找彼得谈一谈。你们都有各自的任务在身。不管怎么样,我今天一定要听到各位回报消息。」

麦特似乎有话要说,但是杰佛瑞没给他机会。「我们光坐在这里用屁股想事情,这样做是帮不了西碧儿·亚当斯的。」他停下来,然后指着布雷德早已递出的纸袋。「有必要的话,每一扇该死的门你们都可以去敲。这些名单上面的每一个男人,我要大家把他们的底细完全摸清楚。」

杰佛瑞和法兰克走往餐厅的时候,那句「法兰克抓过的那个黑人呢?」像一块炽热的煤炭,掉在杰佛瑞的内心深处。在他小时候,「黑人」根本就是日常用语,但是至少近三十年来,他没再听过有人这么说了。杰佛瑞很意外地发现,今天居然还存在着这样公然表态的种族歧视,而且话还是在他的警局里听到的,这令他觉得很恐慌。杰佛瑞在格兰特郡工作了十年,但他仍是个外地人。尽管杰佛瑞身上流着南方人的血统,却无法让当地人视他为自己人。来自阿拉巴马州的背景对他帮助不大。在南方几个州里头,有句很具代表性的祷告文是这么念的:「感谢上帝帮助阿拉巴马。」意思是说,感谢上帝啊,咱们没他们那么穷。他之所以和法兰克·华勒斯走得很近,这就是原因之一,因为法兰克是那群人的伙伴,他是那个圈子的一分子。

法兰克脱掉外套,边走边将它折叠起来搭在手臂上。他高瘦的身材有如芦苇,脸上的表情因当了多年警察而难以解读。

法兰克说:「说到这个名叫威尔·哈里斯的黑人,很多年前我被叫去处理一桩家暴事件,就是他殴打他老婆。」

杰佛瑞停下脚步。「是吗?」

法兰克在他上司身旁停步。「是的,」他说,「她被打得很惨,嘴唇都被揍得皮肿血流。我到那里的时候,她已经瘫在地上了。她当时穿着一件像是布袋之类的棉布衣。」他耸耸肩。「总之,那件衣服被撕裂了。」

「你觉得他有强暴她?」

法兰克耸耸肩。「她并没有指控他。」

杰佛瑞又开始往前走。「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麦特,」法兰克说,「当时他是我的搭档。」

杰佛瑞拉开餐厅门,当下感觉到一股惧意。

「我们打烊了。」彼得从后头喊道。

杰佛瑞说:「彼得,是我,杰佛瑞。」

他从贮藏室走出来,双手放在围裙上面擦拭。「嗨,杰佛瑞。」他边说边点头,接着又开口招呼,「法兰克。」

「彼得,我们下午应该就会结束这边的工作,」杰佛瑞说,「你明天就可以开店营业了。」

「我这个星期不做生意了。」彼得一边说,一边重新绑好围裙的系带。「西碧儿出了这样的事,我还开店做生意,这似乎不太妥当吧。」他指了指吧台前的那一排高脚凳。「你们要不要来点咖啡?」

「太好了。」杰佛瑞一边说,一边坐到第一张椅凳上。法兰克尾随其后,往他上司旁边的椅凳坐下去。

杰佛瑞看着彼得绕过柜台,取出三只陶瓷制的大马克杯。咖啡煮沸之后,他把冒热烟的饮料倒进杯子里。

彼得问:「你们找到线索了?」

杰佛瑞拿起一只马克杯。「能否请你回想昨天的事发经过?我的意思是说,从西碧儿·亚当斯走进餐厅的那一刻开始回想?」

彼得倾身向后靠在烤架上。「我猜她是一点三十分左右进来的,」他说,「她总是在午餐的高峰时间过后才进来。我猜,她是不想在大庭广众下拿着手杖在地上东戳西敲。我是说,我们当然都知道她看不见,但是她并不喜欢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你们应该看得出来,她处在人群中会有些紧张不安。」

杰佛瑞拿出他的笔记本,尽管他根本没有记录的必要。有件事他确实弄清楚了:彼得似乎对西碧儿·亚当斯的事情所知甚多。「她常来你这里?」

「就像上了发条的钟表一样,每星期一必定来报到。」他眯着眼睛思索。「我猜,近五年来一直是如此吧。有时候她会在晚上和其他老师,或是和图书馆的南恩一道过来。听说她们在库伯区租了一间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