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一更·观念的碰撞
但章常可不会这么想。
作为池渊部落资历最老的人鱼,他一路跟随这些年轻的人鱼迁徙，来到了冰岛之下，可不是让他们在这里闲逛的。
本来章常只打算留在栖息地，但他实在放心不下族群的人鱼们,便悄悄来到了冰岛之下,跟众人会合。
加奥看到章常的出现非常吃惊,他摸了摸脑袋,困惑道：“章大爷你怎么也来了,难道你打算找一条雌人鱼交尾吗？”
虽说章常年纪大了，但只要还有生育能力,原则上都可以来这相亲。
加奥的话也给于归洋提了个醒,他或许应该做个统计,看看来冰岛相亲的人鱼年龄分布是怎样的，分析分析年龄对人鱼繁殖的影响。
章常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臭小子，我到这来寻找伴侣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加奥嘿嘿一笑：“我是夸您老当益壮,您一来，这些年轻的雄人鱼可都争不过您了。”
“滚。”章常笑骂,“别跟我在这插科打诨，我说你们几个，都是池渊部落的精英,怎么其他的人鱼陆续传来捷报,你们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云敛，你第一个说！”
来了来了,这家长逼婚的压迫感。
于归洋抱着手看好戏，只恨手边没有瓜，不能尽兴。
云敛求救的目光投向了于归洋。
于归洋却狠心地低下头,避开对方的目光。
兄弟，不是我不帮你，哥哥我自身难保。
想想吧，拐走部落最强大的执法者，断绝了执法者血脉传承，这罪不比你们不找对象重得多？
章常咳嗽两声：“你别看小洋，他才多大，不急着找伴侣。”
于归洋心说，他已经长大了，池渊可以作证。
对吧人鱼大哥？
收到于归洋调侃的目光，池渊心有灵犀地勾了勾唇，用指腹摩挲着小人鱼柔软的手背。
是的，他可以作证。
他的小人鱼长大了。
云敛见躲不过去，只好实话实说：“没有心仪的对象，我不喜欢她们，她们也不喜欢我。”
章常恨铁不成钢：“如果找伴侣非得看喜不喜欢，那人鱼还要不要繁衍了？你能不能学学其他的雄人鱼，喜不喜欢，那得先找到合适的再说！要是不喜欢，交尾之后就分开，雌人鱼如果要你负责，那我们整个族群都可以帮你抚养孩子，她如果不要，你也不用费心思，继续找就是了。”
这就是老一辈人鱼的观点，他们也都是这么过来的。
毕竟一年里头能用来繁衍的时间就只有至多三个月，短短三个月的时间，谁给他们空闲慢慢培养感情？
当然是先下手为强！
加奥嘟囔道：“那也不用牺牲我们啊，反正愿意播种的雄人鱼多得是，不差我们几个。”
“傻孩子啊，”章常捶胸顿尾巴，“你以为每个部落是靠什么发展壮大的？如果我们池渊部落的每条人鱼都是你们这样的想法，那我们部落迟早要走向灭亡。”
于归洋静静地聆听着，站在旁观者，甚至超脱于人鱼这个物种来看，无疑章常的观点是正确的。
种族要延续，部落要发展，离不开繁衍生息，离不开一代又一代的传承。
想想大中华五千年的历史，中间有过多少场生灵涂炭的战争？
战争意味着要死去大量的人口，而泱泱华夏之所以能延续至今，离不开战后人们不断生育。
在古代，人口就意味着劳动力，甚至意味着国力。
衡量一个地区是否繁荣，人口也是一大标准。
这个标准不仅仅适用于人类和人鱼，就连其他的海洋生物也可以适用。
在判断某种生物是否濒危的时候，数量也是标准之一。
当然了，这其中还涉及到分布区、占有面积、栖息地的面积等等指标，还有若干世代之后的减少情况，这里就不进行延伸了。
总之，种群想要发展壮大，必须有源源不断的新生个体诞生。
难道云敛和加奥他们的观点就有错吗？
当然不是。
从个体的角度来看，没有规定哪条人鱼必须为了族群的壮大而强制性繁殖。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人鱼这个物种距离灭绝也不远了。
个体的想法是多样性的，应当尊重这种多样性，尊重加奥和云敛自己的意愿。
只不过他们的意愿可能和人鱼代代传承下来的观念有所冲突，新旧观念的碰撞，势必会发生化学反应，让更多的人鱼意识到个体思想的重要性。
咦，听起来怎么有点像新文化运动。
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于归洋很理解加奥他们，但他也同样能够理解章常的想法。
作为池渊部落的大家长，章常为了部落可谓是鞠躬尽瘁，他当然想看到部落壮大，走向辉煌的那一天。
唉，伤脑筋。
思忖间，科斯对加奥和云敛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不要跟章常理论。
而后他对章常说：“我们会努力寻找伴侣的，您放心。”至于能不能找到，那就另说了。
章常没有科斯那么多心眼，见加奥和云敛乖乖答应找对象，这才有了笑模样：“这才对嘛，早点找一条雌人鱼，生几只人鱼幼崽，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帮你们带带崽子。再过几年，怕是想带都带不动咯。”
于归洋游到章常面前，贴了贴他的脸颊。
皱纹已经爬上了章常的脸，他的皮肤早已不复光滑，但于归洋丝毫不介意。
他温声道：“老师，您不老。您不是跟我说，最长寿的人鱼可以活到两百岁，您今年才多少岁，离两百岁还远着呢。”
章常哈哈大笑：“还是小洋贴心，你们啊你们，就不能学学小洋，让我省点心吗？”
于归洋心虚地低下了头。
就怕最不省心的就是他了。
章常来看过加奥、科斯和云敛，就准备动身，去找池渊部落的其他人鱼。
有些人鱼还没有过交尾的经验，他可以稍微传授一点自己的心得，帮助雄人鱼更好地让伴侣受孕，也帮助雌人鱼们更快受孕。
他离开后，池渊便对于归洋说：“别太在意，章常只是针对那些找不到伴侣的人鱼，并不是针对你。”
于归洋点点头，他当然知道章常无意针对他，不过……什么叫找不到伴侣？
“听你的意思是，你也能找到伴侣了？”所以章常也没有针对池渊。
池渊凝视着眼前的小人鱼：“你说呢。”
于归洋耸肩：“我哪知道，可能你偷偷找了哪条雌人鱼不让我知道。”
池渊伸手，轻轻抬起于归洋的下巴：“可是我想找的只有你。”
于归洋耳根发烫，他瞥了一眼还在一旁的加奥他们，试图拍开池渊的手，压低了声波道：“别乱来，加奥科斯还有云敛还在呢，要被他们看到了。”
“他们迟早会知道。”池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