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3/7页)

卫兵又搜了一遍迈尔斯的身,并进行了全身扫描,给他做了一张身份卡。卡维罗和蔼地告诉他们,输入的名字应该是维克托·罗萨。

迈尔斯站起身来。来了两个佩着医生肩章的人,他们带着一个飘浮托盘,运走了尸体。卡维罗毫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慵懒地对迈尔斯说:“你故意让我的双面间谍失去了作用。如果不是你蓄意破坏的恶作剧,他本该有更好的用途,而不是被作为给一个傻瓜上课的教具。我不会保存没用的废物。我建议你开始想想,你怎么能让自己对我更有用,而不是仅仅作为我逗米特佐夫将军的玩具。”她朝着遥不可及的远方露出一丝微笑,“不过他确实看到你就想扑上去,是不是?我看来有必要了解一下他的动机。”

“那‘亲爱的’斯坦尼斯对你又有什么用?”迈尔斯大胆地问道。他心中的愤怒和内疚感让他执拗地再度挑衅。米特佐夫是她的姘头?令人作呕的想法。

“他是个经验丰富的地面作战指挥官。”

“担任太空虫洞守卫任务的舰队要一个地面指挥官干什么?”

“嗯,好吧——”她甜甜地一笑,“——他让我开心。”

她一开始就应该这样回答才对。“真没品位。”迈尔斯毫无意义地嘀咕了一句,小心翼翼地不让别人听见。他应该提醒她当心米特佐夫吗?转念一想,他应该提醒米特佐夫当心她吗?

他的大脑被这个新出现的两难问题搞得晕头转向。他单人囚室墙上打不开的门关上了,把他禁闭其中。

没过多久迈尔斯就失去了对新宿舍的新鲜感。房间只有两米见方多一点点,屋子里只有两张带垫子的板凳和一个折叠式盥洗室。没有图书阅读器,他那深陷自责泥沼中的思维之轮带来的痛苦无从解脱。

过了若干时间之后,从门上的一个力场覆盖的洞里塞进来一份游骑兵的作战口粮,这玩意儿居然比贝拉亚帝国的食物更让人恶心,让人想起了那种给狗啃的假骨头,生牛皮做的。用口水把它打湿以后,它会稍稍变软一点,如果你的牙口够好,就可以咬下一点黏糊糊的碎屑来。这东西绝非你一下子可以消磨完的,保证你可以吃到下一顿饭送来的时候。营养多半丰富得要命。迈尔斯有些好奇卡维罗是拿什么晚餐招待格雷果。是不是科学地注意了营养的维生素平衡膳食啊?

他们本来离目标已经那么近了。即便现在,贝拉亚领事馆离他们也只隔着几道封锁和几层甲板,距离不足一公里。要是他能从这里到那里去就好了。要是机会来临……另一方面,一旦卡维罗发现无视外交惯例,冲撞领事馆可以得到好处的话,她在行动之前会犹豫多久?迈尔斯猜测,也许就跟她射杀船长前犹豫的时间差不多。现在,她肯定已经下令把领事馆和在沃维空间站上的所有贝拉亚间谍给监视起来了。迈尔斯的牙齿从那块皮革口粮上松开,倒吸了一口气。

密码锁发出哔哔声,提醒迈尔斯有人到访。这么快就提审?他原以为卡维罗会先喝酒,用餐,评估一下格雷果,然后才会回来处理他的事情。或者,只是派个下属来对付他?他咽下嘴里的东西。那团口粮卡得他喉咙好难受。他坐起身子,尽量显出毫不动摇,并不害怕的样子。

门开了,米特佐夫将军现身在门口。他穿着那身棕黑两色的游骑兵制服,看上去依然一副很干练的军人姿态。

“您应该不需要我在这儿吧,长官?”米特佐夫侧身钻进门里的时候,他身旁的卫兵问道。

米特佐夫轻蔑地看了迈尔斯一眼。此刻迈尔斯身穿维克托·罗萨那身软塌塌、脏兮兮的绿色丝绸衬衫,裤子松松垮垮,还光着脚——后来那个卫兵把他的凉鞋没收了。他看上去虚弱无力,丝毫没有军人样:“用不着。他不会袭击我的。”

真直率。迈尔斯懊丧地在心中同意他的看法。

米特佐夫揿下手腕报话机:“我结束后叫你。”

“好的,长官。”门轻轻关上了。禁闭室好像突然显得很小,非常小。迈尔斯缩起腿坐在垫子上,仿佛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防御球(译者注:潮虫、穿山甲等有甲壳的动物遇敌时会缩成球状形态,这种形态就被称为“防御球”)。米特佐夫惬意地站在那里,凝视着迈尔斯。他心满意足地看了很久,然后在迈尔斯对面的一张板凳上来了个舒服的坐姿。

“哎呀,哎呀。”米特佐夫嘴都笑歪了,“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我还以为你会跟皇帝一起共用晚餐呢。”迈尔斯说。

“卡维罗司令官毕竟是个女人,她在压力下会变得有点神不守舍。等她重新冷静下来后,她会意识到,在处理贝拉亚的问题上,她需要我的专业知识。”米特佐夫谨慎地说道。

换句话说,没请你去。“你让皇帝和她单独在一起?”格雷果啊,千万小心!

“格雷果没威胁。我恐怕养育他的人(译者注:格雷果的双亲幼年就已丧生,是由迈尔斯的父母养大的。参见《荣誉的碎片》和《贝拉亚》)把他教得太软弱了。”

迈尔斯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米特佐夫姿态放松地坐在那儿,手指随意地轻轻点着自己的膝盖:“告诉我,弗·科西根少尉——如果你还是少尉的话。这世上本来就没什么公正,我相信你是保住了自己的军衔和薪金的。你在这里干什么?和他一起干什么?”

迈尔斯想着要不只供述自己的名字、军衔和军中序号,但这些米特佐夫早已知道了。米特佐夫真的是敌人吗?这里是说,他是不是贝拉亚的敌人——他是迈尔斯个人的敌人,这点毫无疑问。米特佐夫自己心里对这两者有所区分么?“皇帝和他的安保人员失散了。我们希望通过贝拉亚驻此地的领事馆与他们重新取得联系。”那,这话里没有任何并非显而易见的东西。

“你从哪里来?”

“阿斯伦德。”

“别再装傻了,弗·科西根。我知道阿斯伦德。当初是谁派你到那儿去的?别费事撒谎。我可以去对货船船长做交叉讯问(译者注:以同样或者类似的问题讯问两个或者多个不同的讯问对象,对答案进行交叉比对)。”

“不,你不能。卡维罗把他杀了。”

“噢?”米特佐夫抑制住自己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表情,“真聪明。他是唯一知道你们去过什么地方的目击者。”

卡维罗举起神经干扰枪的时候,她也算到了这点么?也许吧。但是……船长同时也是唯一知道他们是从哪儿来的可靠证人。也许卡维罗并不像她第一眼看上去那样可畏。

“再问一遍,”米特佐夫耐心地说——迈尔斯看得出来,米特佐夫觉得自己有的是时间——“你是怎么和皇帝走到一起的?”